曉勇握著我的手,逐步開始用力,我這感覺不對,他想在他的手勁給我一個下馬威。怎麼又來這一套,如果被他捏住了,那就丟人了。
當時,一股熟悉的感覺襲來,跟我比手勁,我們連隊除了炊事班蒸饅頭的副班長,菏澤的老田,比握力,我就沒有輸過。我想到了前幾天李劍鋒吃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讓我捏的吃飯的時候一直在褲子上擦手。
二哥,那彆怪我三年野戰軍的偵察兵了,我看了一眼曉陽,曉陽自然看出了端倪,但曉陽給了我一個堅定的眼神,他欺負我的小壞蛋,你,捏他。我也開始用力,我們的手,由紅到白,由白到紅。二哥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對了。
曉陽慢悠悠地,拉住了我倆的胳膊,晃了晃,沒晃動。曉陽說,咋啦,你倆的手也粘一起了。
點到為止,我馬上鬆了手,見我鬆手,曉勇也馬上鬆了手。曉勇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李朝陽,手勁可以。他拍我的時候,換了一隻手。這個細節,我注意到了。
阿姨說道,朝陽,曉陽,我和你二嫂看了,就等你李叔來定,有些事你爸顧不上,我也不懂,聽李叔安排。
李叔解開大衣的扣子,伸進去手在裡麵摸著什麼,好一會才從衣服的裡兜裡掏出了一張單子,上麵密密麻麻地寫著人的名字。我心裡想,不是不擴大範圍,怎麼還這麼多人。
李叔說,座位都安排了,到時候我和縣府辦的廖主任來現場安座,主座到時候晚上我去找老鄧再過一遍。
阿姨說道,老李,這些我不懂,你和老鄧、滿江商量吧。所有的親戚朋友,咱不能搞區彆對待,更不能失了禮數。更不能像鄧曉勇一樣不懂規矩,沒有禮數,說這話的時候,阿姨還白了一眼曉勇。你說是不是。
二哥還悄悄地在褲子上摩擦著手,說,沒有,媽,我剛才在抽煙。
曉陽站在二哥身邊,悄悄拿起二哥的手,開始搓,二哥,你的手,冷不冷。說這話的時候,曉陽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我懂了,乾得漂亮。
男人,也是雄性動物,既然是動物,弱肉強食,恃強淩弱,就是本能。如果,一見麵,你就好欺負,那以後你要麼在沉默著爆發,也沒在懊悔中滅亡,其實,結果都是一樣的,灰飛煙滅!
阿姨補充道,明天給你們主婚的是李劍鋒的爺爺,李老革命。一會咱們走一下流程,明天,你和曉陽到時候一起門口接待客人,曉勇,你和你那幾個同學明天現場聽你李叔指揮,手腳得麻利點,記住沒有。
媽,放心吧,都是警校畢業的,彆的不行,手腳麻利得很。到時候,需要站位補台的時候,李叔吩咐就是。
老李,讓佳豔明天也過來,這很多規矩我不懂,讓佳豔過來幫忙。
曉陽說道,對,讓佳豔嬸子請個假。
行,我給佳豔說,讓她明天早點過來。
阿姨看了看說,朝陽,曉陽,你們既然領了證,也結了婚,就要有自己住的地方,我在縣醫院分的家屬院就給你們住,今天我和曉勇,還有你們二嫂就去布置一下。你們還是再去準備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遺漏,事情急,我們都考慮細一些。沒事,我們就先過去。
說吧,從兜裡掏出一串鑰匙,阿姨邊說邊解鑰匙,說,鑰匙給你們一套,你們晚上就去那邊休息。
曉陽說,媽,我還是回家吧。
阿姨看了一眼,晃著鑰匙說,這個以後才是你家。說著,和李叔告了彆,就帶著曉勇和二嫂走了。
李叔說,一會,我去聯係運輸公司,喊他們調一個公共汽車過去。
曉陽補充說道:李叔,錢你先墊上。
李叔揮了揮手,說,知道,按規矩來。
曉陽抓著我的手說,小壞蛋,你把手痛不痛。
我說,曉陽,你真的舍得讓我捏你二哥呀。
曉陽說,為啥不舍得,誰也不能欺負,我的老—公。
老公,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在這個稱號。一時間,如同觸電,一時間,我感覺到了肩上的責任。一時間,我也想到了,這房子是曉陽媽的家屬院,這車是曉陽爸的212。我感覺,怎麼自己像個倒插門!那時候,我就暗暗發誓,一定要用自己的雙手,給曉陽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一輛屬於自己的吉普212。
我們逛了百貨商場,曉陽給我挑選了一件帥氣的西裝,曉陽選了一套紅色的套裝。買了幾束戴在頭上的假花,也是我們那個年代常見的裝飾。
逛了許久,已經接近下午四點,大包小包,買了很多,除了衣服,還有床上用品。
曉陽說,妹妹在哪個高中,明天喊妹妹來參加婚禮。
我說,舒陽在縣一中讀高三,一個月才回家一次!但明天沒時間,今晚要不我們去學校找舒陽,讓她明天請個假。
曉陽說,舒陽多高。
165,舒陽長得高。
二妹那?
160,長得也高。
曉陽說,走,給兩個妹妹,買衣服!
曉陽眼光不錯,給兩個妹妹一人買了一身衣服。在那個年代,農村的孩子,不到過年,很少有人會買新衣服穿。曉陽仔細地給兩個妹妹挑著衣服。付錢的時候,痛痛快快結了賬。
曉陽,其實很會過日子,當時在食堂,她的搪瓷缸都已經褪了漆,但她依然不舍得換一個新的。
縣城不大,縣百貨大樓和縣一中隻隔著2條街,幸虧開著212,否則我們大包小包不好拿。
舒陽算是我們家學習最好的,比二哥正陽考得都好,不出意外,舒陽也能考上大學。縣一中,曉陽非常熟悉,她就是這裡初中畢業考的中專。縣一中,我也很熟悉??,因為每次找曉陽,隻要有時間,舒陽不放周末,我就去看她。一是讓舒陽放鬆,思想上不要繃那麼緊,二是給舒陽拿些生活費。
開車來到校門口,已經五點過,正班的領導和老師,已經下班回家。學生們正是放學吃飯的時候,但縣一中是封閉式管理。那時候,保衛科的還是正式編製的工人,不是現在的外聘保安。
保衛科的乾部直接攔住了車。
那時候車不多,保衛科的乾部也很謹慎,客氣地問道,你們是誰,到學校什麼事。
曉陽說,今天是不是馬校長值班?
保衛科的說,今天是孫副校長值班。
曉陽說,孫育文校長,我們找他。
保衛科的馬上開了門。我開著車,進了學校。
曉陽,我們不是看舒陽,你找校長乾什麼?
曉陽說,笨蛋,我找他乾什麼,我不找他,我就是為了混進來。
我說,曉陽,萬一保安那裡露了餡,告訴了校長,不好吧。
曉陽說,他要是找到了我們,我們就和他聊聊。走,下車。
學生們正好放學吃飯,五點過的縣城,已經寒意逼人。
我說,這麼多人,去哪裡找。
曉陽說,先去教室,教室沒有去寢室,寢室沒有就去食堂。走吧,帶路。
縣一中,是剛剛修建的3層的教學樓,舒陽的教室我來過,所以,輕車熟路。高三學習緊,教室在一樓,減少學生們上下樓的時間。高三七班,我們到了,我剛準備去教室,被曉陽拉住了。曉陽給了我一個眼神,就帶我到窗戶那裡。我們隔著窗戶看,教室裡,零散坐著七八個學生,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搪瓷缸吃飯。
舒陽,那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舒陽一手拿著饅頭,一手翻著書,她穿著母親做的棉襖,棉襖很大,並不合體,並不是母親手藝不好,因為這件棉襖,做大一點,就算個子長高了,也可以穿幾年。那時候,農村的孩子,都是這樣。
曉陽看著專注的舒陽,她觀察著,舒陽是隻吃饅頭,一個饅頭吃下去,又是第二個饅頭,沒有菜,也沒有湯,舒陽甚至沒有喝一口熱水,也沒有抬過頭。這個畫麵,過去了三十多年,我依然不能忘懷。當時,我也沒想到,我給舒陽的生活費是足夠的,為什麼她還這麼艱苦。
我看了看曉陽,她還在呆呆地看著,呆呆的張著嘴,一動不動,曉陽眼裡,已經飽含熱淚,這次,不是眼藥水。我心裡很不舒服,眼裡也濕潤了。我們兩個在窗戶邊站了五六分鐘,一直注視著舒陽。後邊的同學自然注意到了我們的異樣,起身拍了拍舒陽,在舒陽耳邊耳語了幾句。舒陽抬著頭,眯著眼,看向了窗戶。我和曉陽,忙擦了擦眼睛。
舒陽看到了我,忙小步跑了出來。
三哥,天都快黑了,你咋來了,一會你咋回去。
我滿嘴酸楚不敢說話,因為一開口必是哭腔。
扭過身,用手抹了一把臉,才敢轉過身。
我說,舒陽,你在乾啥。
舒陽說,哥,我吃飯那,你吃了沒。
我說,舒陽,哥吃過了,這個是三哥的同事,曉陽姐姐。
舒陽喊了句,姐姐。
曉陽摸著舒陽的頭,問道,你吃的啥?
舒陽把手裡啃了一半的饅頭藏了藏,也許,她也不想讓我的同事看到,自己隻啃一個饅頭。
我拉出了舒陽的手,冰涼,拿過那啃了一半的饅頭,涼的。說道,舒陽,你咋隻吃涼饅頭那,大冬天,你怎麼吃的下去,我記得給你的生活費應該夠了,你還要長身體,讓你不要節約。
舒陽說,三哥,你給的錢,我和妹妹都給大嫂了,上次回去,大嫂又在家裡鬨,王莊來人,把家裡的鍋、碗都摔了。我們把錢給她,讓她不要欺負大哥,不要給爸媽鬨氣了。
我再也沒有忍住,直接轉過身,不再敢看舒陽。這件事,父母也從未和我提起過。
曉陽已經淚流滿麵,直接把舒陽攬在了懷裡,輕輕地撫摸著舒陽的頭。
曉陽說,舒陽,明天,你請個假,11點,在校門口等著,我喊人來接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舒陽看著我,我正忙著擦淚,我其實是一個堅強的人,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曉陽說,你不用管你三哥,他明天有事,他要結婚。
舒陽說,三哥要結婚,和誰結婚?
曉陽說,和姐姐結婚。
我轉過身,看著舒陽,舒陽的眼睛瞪得很大,一臉的不可思議。
我說,舒陽,這個曉陽姐姐,也是你的三嫂,明天我們結婚,爸媽都要過來,你就聽曉陽姐姐的安排,11點到學校門口。
曉陽忙打開手包,數也沒數,掏出了一遝錢,有個大幾十。說,舒陽,這些錢,你拿著,回家給小妹一人一半,這是姐姐給你們的生活費,不是三哥給的,你誰都不要給了,以後沒錢我會給你。這不是三哥的錢,你們就不用給大嫂,知道了嗎。以後好好學習,吃好一點,姐姐供你上學,我們以後上大學。
舒陽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我。她的眼睛,乾淨、有光。
我說,姐姐給你,拿著吧。以後你的生活費,誰都不要給了,家裡的事情,你也彆管了,安心念書。
說罷,曉陽忙把衣服鞋子給了舒陽,說,舒陽,衣服你拿著,我們忙完,再來看你。
舒陽雙手接了過去,謝謝姐姐。
正說著話,一群老師模樣的人趕過來了。
曉陽看到之後,馬上整理了一下自己,換了一副笑臉。
孫叔叔,你在值班呀!
呦呦呦,我還以為誰找我,曉陽呀。
曉陽笑著說道,孫叔叔,我剛才沒找到你,這不,我妹妹舒陽在這念書,我就先來看她了。
孫育文說道,曉陽,這個舒、舒陽是吧,這個孩子不錯,品學兼優,學習刻苦,是個好苗子,我們也一直很關注這個孩子。
曉陽笑著說,孫叔叔,我來就是為了這孩子的事,明天我們家有個事,我爸想讓這孩子參加一下,明天中午您看請個假行不行。
哎呀,曉陽,就這點事,還用你親自說,你讓孩子直接給班主任請假就行。
孫校長看著我問道,這個是?
曉陽說,哦,這個,我爸的秘書,今天幫我開車。
孫校長馬上伸出了手,我自然也伸了過去,青年才俊,青年才俊。
孫校長,那就這樣,你們還要上課,我們就不給您添麻煩了,孫叔叔留步了。回去我給我爸說,看把我孫叔累的,白頭發都有了!
好好好,曉陽,你從小最懂事了,一定給你爸帶好。
我和曉陽,開車出了校門。我說,大晚上的,我看孫校長滿頭黑發,你哪裡看出來孫校長的白頭發了。曉陽說,笨蛋,你跟著你老婆慢慢學吧。朝陽,舒陽妹妹,真是懂事的讓人心痛。李朝陽,回去,你就去找老馬,把你大嫂家的惡霸拿下來!這種人,怎麼能當乾部!
曉陽,王莊他們家是大家族,馬書記也很難辦。
曉陽說道,有多難辦,你彆管,我去辦。你這大嫂,會害了你大哥一輩子。
我無奈的說道,總不能讓大哥離婚吧。
曉陽說,為什麼不離婚,離婚,對大哥是一種解脫。
我說道,曉陽,彆說氣話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曉陽說,朝陽,在難念的經,我和你一起念。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曉陽梳妝打扮,也沒有現在的化妝師,就曉陽給我梳了頭,打了發膠。我和曉陽就到了縣招,比我們還早的是李叔。李叔說,今天的婚禮,有個突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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