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曉陽一臉驚愕,說,這麼說不是大嫂帶的頭?母親說,你大嫂這個人風風火火,雖然是個女的,但是和王莊她幾個哥哥一樣,一言不合就動手,雖然脾氣不好,但也會過日子,知道顧家,她可以欺負你大哥,但不讓彆人欺負,嫁過來兩年在村裡已經和鄰居們打了幾架了。男的對她不好下手,女的打不過她,這幾架她還沒輸過,現在整個村裡的狗見了你大嫂都躲著走,她放羊去了,看時間也快回來了。
曉陽笑著說道,大嫂這麼厲害,那我以後要小心點,可不敢惹了大嫂。從曉陽的眼神中,我也看出來,曉陽對大嫂的態度,有變化。這時候我又想起了阿姨說的話,她說,那天看我大嫂和大哥,倆人還有感情基礎。阿姨果然是識人無數獨具慧眼。現在看來,說不定倆人好著呢。知道大哥真心過得好,我心裡也踏實了不少。曉陽聽到了雞叫,就看了我一眼,我懂,那是讓我提出來殺雞。我給父母說,要殺幾隻雞帶回去,感謝一下領導。曉陽說,算了吧,買點東西就行吧,沒必要殺雞,還要下蛋,是不是媽。我驚愕地看著曉陽,心裡想,好人是真的都讓你當完了。
曉陽的話都沒說完,我爸就起了身去廚房拿刀殺雞去了。我給母親說,現在上級有政策,代課教師可以轉正,大哥為了我們,放棄了讀大學,如果可以在代課教師的崗位上轉正,也是不錯。正說著話,突然聽到大嫂回來了,聲音洪亮,中氣十足,門口的汽車,是不是朝陽回來了,聽見了大門響和羊的叫聲,一群羊有十多隻跑進了院子。爹,你殺土雞乾啥,你殺了雞怎麼下蛋,沒有蛋怎麼賣錢。隻聽到我爹說,這不朝陽回來了,殺幾隻土雞帶回去。
大嫂說,對對,朝陽媳婦需要補一補。朝陽出來,羊進來了,你看著點,爹殺雞。說著嫂子就大搖大擺地進了門,我和大嫂打了招呼,就去幫忙看羊殺雞。我蹲在地上,看著放完血的雞還在地上撲撲騰騰,滿地的血灑了出來,沒想到羊聞到雞血,還在地上舔。我正看得入迷,忽然聽到大嫂大聲喊道,李朝陽,我要收拾你。我扭頭一看,大嫂怒發衝冠地小跑過來,我還沒有搞清楚什麼情況,一腳就被大嫂踹翻在地。我爸也顧不上禮節,直接拉住了大嫂,說,老大家的咋啦,我爬了起來,看到母親和曉陽一臉驚恐的表情。曉陽的嘴,那是我見過她張得最大的一次。
大嫂哭著說,朝陽,把朝陽家的孩子弄沒了。我想懷懷不上,他給弄沒了,說著自顧自地哭了起來。父親起身,忙關了大門,說道,小點聲,外麵有人,彆人笑話。曉陽忙看著我,看著我一身的雞毛和半臉的雞血,她的眼神之中,想笑,但她必須憋笑。母親拿了抹布和毛巾,抽打掉了身上的雞毛,曉陽拿出了手絹,本想給我擦臉,又蹲了下來給大嫂擦了擦眼淚。
曉陽說,大嫂,你彆哭了,到時候,我聯係醫生,給你看一看。大嫂抬著頭,兩眼熱淚地說道,看什麼看,多丟人呀,我喂得母豬,小豬都下了兩窩了,兩年了,我,啥動靜都沒有。曉陽又安慰道,沒事大嫂,現在的技術要孩子,不是太大問題。大嫂慢慢地平複了自己的心情,說著,那行,到時候先給你大哥看,我沒有問題。回去的路上,我問曉陽,你給他們說啥了,咋把大嫂整那麼激動。曉陽說,一進門你大嫂就看我,說算日子兩個月了。這不一下打亂了我的計劃,眼看就要露餡,我能說啥,我隻能說你不小心唄。我看了曉陽,說道,不是吧,這個鍋你也喊我背。曉陽掐了我一下,小壞蛋,不找你背找誰背。再說,連個黑鍋都不敢背,領導怎麼信任你,怎麼器重你,怎麼給你壓擔子。
晚上的時候,我們帶著雞,李叔早就邀請了馬叔和張叔,在一家羊頭湯館子裡。看得出來,三個人是真心地高興,曉陽勸酒的本事不用多介紹,這次,他們又一次上演了三英戰呂布。但,曉陽總結說,這次是四喜臨門呢。等著各位領導把位置坐正,千萬彆忘了拉我們家朝陽一把。馬叔李叔他們在縣城住習慣了,帶著雞返回了縣城。
事實上,從曉陽來講,根本不需要專門請三位叔叔吃飯,但是曉陽說,人最重要的是懂得感恩,這個感恩隻關人品,不管身份。如果不懂感恩,彆說她是鄧叔叔的女兒,就是鄧叔叔也走不到現在的位置。
從羊肉湯館子到鄉大院,大概有七八百米,北方小城的冬天寒風凜冽,但由於我和曉陽都喝了酒,加上羊湯,渾身倒還有些熱,我們選擇在鄉鎮走走,我們牽著手,我把大哥為了讓我和二哥上大學的事告訴了曉陽,曉陽說雖然大哥沒有上大學,但看得出來,從骨子裡也是一個讀書人。這應當是源於父母對我們從小就灌輸的知識改變命運的緣故。
到了寢室天很黑,曉陽找不到我床上的拉繩開關,我們兩個摸了進去,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裡,曉陽拉著我的手。一直在說,朝陽,找到沒有,我怕黑。小鳥依人,曉陽這個時候,也讓我內心有了一絲絲的滿足感和保護欲。拉繩一響,看到了我的床褥,曉陽馬上一臉嫌棄,小鳥飛走了,依依不舍,李朝陽,虧你還當過兵,被子不疊就算了,衣服還亂放,胡亂拿起了我的枕頭,曉陽用鼻子一聞,說,看,臟的。明天你把這些東西全部帶走,到家裡,咱洗乾淨再帶回來。現在,再也找不到拉繩的開關,也難以見到那昏黃的白熾燈,回憶往事,如同昨天一般。一晃過了一周,李叔晃悠悠地來到了我的辦公室,說,他已經準備好去收拾大嫂的娘家人。我想提醒點什麼,但感覺自己的提醒又很多餘。依李叔的情商,又有什麼要我提醒的。
不一會,計生辦的麵包車停在了鄉大院,老肖,容光煥發,來到了辦公室,從兜裡掏出了一盒金鹿,直接遞給了李叔。李叔對於老肖並不客氣,因為那時候老肖才是鄉大院最闊氣的人。這老肖架子大,除了馬叔張叔和李叔,他是誰也不服氣,誰也不給麵子。新來的孫友福從來不和老肖一起出去,因為他倆同行,在那輛麵包車上,老肖從來是坐在副駕駛,孫友福,隻有和大頭兵擠在後麵動彈不得,時間久了,自然不樂意去,但分管的領域不去,張叔馬叔又批評他,乾工作不親力親為,全靠人家老肖一人頂起了這攤子的事情。讓孫友福十分鬱悶,同樣是一起提拔起來的,曉陽在柳集則風生水起。看來,有時候,有了位置,能坐穩才是最關鍵的。
老肖招呼了八九個人,大家早已經掌握了擠進麵包車的技巧,加上李叔和老肖,一共十一二人。李叔說,出發!上車的時候,老肖主動把副駕駛的門拉開,把李叔請上了車,這就是人家李叔的本事,不在那個位置,照樣有影響力。麵包車去了大嫂的娘家,我不知道李叔采取的什麼措施,也不好問,因為大嫂的事是家事,這是公事,李叔怎麼操作,我一插嘴,萬一有個什麼,落人口實。曉陽從柳集已經到了安平接我回縣城,李叔還沒有回來,在路上,我把這個事給曉陽說了。曉陽含情脈脈的說,李朝陽你個小笨蛋,終於學會用腦子了。曉陽說,今天不回阿姨家裡吃飯,約了以前的同學一起吃飯。
第二天,曉陽送我的路上說道,李叔估計昨天又喝了酒,馬叔和張叔回縣城肯定沒有等他,你去給李叔買點吃的,畢竟李叔在為我們辦事,他要是吃過了,你就放在辦公室,晚上我吃。我買了些油條,到了李叔寢室,還沒進門,就聽到李叔的鼾聲如雷。把李叔喊了起來,兩眼通紅。李叔說,你大嫂家他爹太能喝了。昨天喝從6點喝到晚上11點,才把他放倒。今天我們還要去。我問李叔,你這天天去他家吃飯喝酒啥意思,這咋就收拾了。
李叔說,我們一個車十一二個人,那就是十一二張嘴,我告訴老王,我們在王莊搞重點督導,要搞半個月,在彆人家吃飯我不放心,咱倆關係最鐵,就在你老王家吃,你可不能攆我。我問你朝陽,這十一二人天天在你家吃飯你受得了嗎,你不知道那場麵,喊你收拾你要收拾兩天,昨天我們走的時候,老王家的媳婦臉拉的老長。他老王還不能拒絕我。他老肖的幾個人還得感激我帶著他們吃香的喝辣的,他王莊的人還得恨老王家的。人家其他村都沒事,就咱們王莊雞犬不寧的,你這村長是咋當的。小子彆急,他比我們急,不出三天,他會說話,到時候我再點點他,他就懂了。我看了看李叔,覺得,李叔這個衣冠不整的形象如此偉岸。
我還掛念著大哥轉正的事,就去找負責文件的吳姐要文件,吳姐正在煤球爐子邊上織毛衣。見我進來,忙把毛衣往桌子上一放,說,主任,你找啥文件。在之前,吳姐和我說哈,從來都是喊我小李,朝陽。但現在,吳姐都是喊我主任,連副字都不帶。我說了文件名字,吳姐翻了翻櫃子和台賬,說,鄉裡沒收到。我說,不可能吧,聽說已經下來了。吳姐說,咱這一年了就收了這幾十份文件,就沒有帶老師倆字的。我回到辦公室,就給曉陽打電話,曉陽說,她也找了,確實沒有,她給教育局的朋友打了電話,晚上一起吃飯,朋友說了,這事,不好辦,具體見麵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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