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曉陽輕輕地看著自己的肚子,說道,爹,想吃嫩玉米。
父親看了看天,道:“這個時候,都要掰玉米了,哪裡還有嫩玉米。
母親道:“你個糟老頭子,是老三家的要吃玉米嗎?是你的小孫子饞玉米了,我就不信這玉米個個比你還老,去,去給我掰去”。
父親看了看母親,沒敢說話,就在院裡找了一個黃色的化肥袋子,卷了卷就放在自行車的後座上,騎著自行車就要出門。
曉陽道:“爹,你再找點花生回來,李朝陽說他想吃嫰花生”。
父親愣了愣,看著我,說了句,這咋當上了乾部比大嫂的下蛋雞還難伺候了,嫰玉米、嫰花生,這是年紀輕輕軟飯吃多了,牙口不行了”。
母親拿了一把馬紮,道:“滾,老頭子”。
曉陽從鄰居大嫂家裡抱回了豈同,也許是吃百家飯,豈同並不怯生,一雙清澈的眼睛透著光,曉陽抱著豈同,是親了又親,摸了又摸。
母親道:彆看這豈同小,可是知道親,按說你二哥回來得少,但是就愛讓你二哥來抱。
我問道:“大嫂忙啥呢,天都快擦黑了也不回家”。
母親道:“你大嫂買了摩托車之後,整天到處跑,不是聯係這,就是聯係那,比幾個老爺們都能乾。之前一直說要去地區聯係什麼沙子水泥的,不知道,你大嫂沒說過,咱也沒問”。
我問曉陽,道:“大嫂忙啥呢?”
曉陽逗著豈同,也不看我,笑著道:“忙啥,你說忙啥,忙著掙錢,掙錢給我們小豈同以後娶媳婦唄”。
我也逗了逗小豈同,道:“你看都長兩顆牙了,這以後能啃硬骨頭,牙口好,以後彆學三叔”。
曉陽白了我一眼,道:“對,彆學你三叔,軟飯還想著硬吃”。
豈同正好奇地看著我們,二哥和父親也就先後進來了。二哥回來不久,大嫂騎著摩托車也進了門。
父親的頭上滿是白色零落的玉米穗
末,母親在父親的身上一陣抽打,埋怨道也不知道拿條毛巾包頭上,你看著他,到涼不熱的,怎麼洗。
二哥想著接過大嫂的摩托,大嫂沒理,直接一腳就把車撐勾了下來。
我和曉陽拿過父親的玉米和花生,淘洗了幾遍花生,就和玉米一起煮了,大嫂和我們抱著豈同,二哥幫忙燒火,不一會廚房就傳出了陣陣的香氣。
父親還是洗了澡,村裡已經通了自來水,我買了一個塑料的黑色的水布袋放到了房頂之上。通過太陽照射吸收熱量,給水布袋裡的水進行加熱,如此簡陋的洗澡方式並不是人人都舍得用,隻有家裡有年輕人的才舍得花上十元八元買上這樣一個水布袋。
做好了飯,我和曉陽就在門口吹著秋風吃起了玉米和花生,大嫂和二哥都吃得有些膩了。曉陽啃了幾口玉米,實在是啃得費勁。悄悄地用腳踢了踢我,說道:“牙還沒有玉米硬,你牙口好,拿著啃”。
母親看著桌子上的玉米沒人動,就拿起咬了一口,那表情十分的痛苦,看來這玉米確實夠硬。父親正端著杯子喝酒,直接被母親攆下了桌,道:“來來來,這些玉米都是你的下酒菜。”
父親看我倆吃著話,道:“老三、老三家的,你們還是想想辦法,給你們二叔找找關係,走走門路。你說你們是出息了,但是你們親二叔卻要去吃牢飯,你說這個是不是說不過去呀。再說,我年齡大了不打緊,也沒啥本事,但人家要在後麵戳你倆的脊梁骨”。父親一邊說一邊喝著酒,又一次訴說了二叔的不易。
曉陽看父親乾喝酒,就到桌子上抓了一把花生,道:“爹,彆急,咱邊吃邊說”。
父親看著曉陽拿著的花生,並沒有接,曉陽看父親不接,也不強求,就自己吃了起來。父親挪了兩步又蹲下,道,老三家的,不是我說你,城裡的媳婦也不能隻知道吃……。
曉陽道:“爹,咋,我還陪你喝點?”
父親抬頭看了看吃花生的曉陽,又看了看我,眼神十分複雜,那意思,我懂了,“啥也不是,啥也不是”!
曉陽看父親不再說話,笑著道:爹,二叔的事,也不是不可以辦。
父親聽到曉陽說可以辦,忙起了身,道,我就說老三家的有辦法,快說說咋辦。
曉陽一本正經地胡說道:“一個是拿錢,一個是用權。爹,你說咱咋辦?”
父親看著曉陽,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道,這事拿錢真能辦?
曉陽道:“爹,能辦,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你明天去問問,問問交錢贖人要多少錢,打聽清楚了價格,我和朝陽就去籌錢。”
爹尷尬一笑道:“這不是胡鬨嗎,我去派出所問,贖人要多少錢,那人家不得把我也關了。你們都是當官的,你前你還糊弄爹,說你這代理鎮長比老三的副書記小,人家有綱給我說了,你是正兒八經的二把手,老三頂了天勉強算個三把手,曉陽嗎,我可告訴你,唱戲都說,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曉陽笑道:爹,你說得在理,二叔是您的親兄弟,和您近,要不這樣,我去給老衛說說,喊他換個人關行不行。說著看向了我,道:“咱就把朝陽關進去,把二叔換回來,這樣就沒人戳咱脊梁骨了”。
爹聽到,一臉嫌棄地說道:“老三家的,這不是也是胡鬨嗎。”
曉陽道,爹,那你說咋整,總不能把老衛關進去吧。爹,不瞞您,這事我和朝陽都問了,也都問了不止一遍,人家能照顧的已經照顧到了,再去說這個事,咱們就讓人家犯錯誤了,你說,咱得欠多大個人群喊人犯這個錯誤。爹,誰都不會白幫忙,咱拿啥條件和人家換呀。
大嫂也是放下了筷子,從母親懷中接過豈同,道:“爹,我看你還是去找找二嬸,給她說彆折騰了,我咋聽說二嬸到處托關係,就想著把二叔買出來,我看到最後,人財兩空”。
母親道:“你二嬸這次是和咱家成了仇啊,根本不讓你爹上門,我看這事,你們都彆管了,咱家多大個能耐呀,他爹,你這是幫他家還是把咱這一大家子都往火坑裡推,村裡人都說了,咱也是仁至義儘,人家公家還是為民除害了”。
聽到母親說道為民除害四個字,父親看著母親,生氣道:啥為民除害,打斷骨頭還連著筋那,真是頭發長見識短。
父親話音剛落,曉陽白了父親一眼,大嫂則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點了點頭,那意思是自己的頭發不算長。
父親去了裡屋,不一會就出了門,沒好氣地道:“我去雞棚拉,你們這當乾部的也管一管,這晚上偷東西的多得像趕集一樣,大家睡個覺都提心吊膽”。
母親道:“去去去去,你個老頭子,睡大街上也沒人偷你”。
二哥也吃了飯,一邊收拾一邊說:“老三,爹說得沒錯啊,現在小偷都快變成明搶了,東頭的幾戶,一晚上幾戶人的牲口都沒了,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咋偷的。現在村裡的男人都還在,過段時間”
聽到這,我馬上回想起了鐘書記今天在會上講的,如果不給農村閒散的富餘勞動力找個出路,大家吃飽了喝足了,三五結伴晚上的時候溜個門撬個鎖不算難事。原因是什麼,我想著一個是看著大家不少人掙了些辛苦錢,有些人想著不勞而獲。二是我們這個地方現在家家戶戶都在織地毯,一個婦女每個月都不少掙錢,本該出力掙錢的勞力卻是一份不掙,難免在家裡被嫌棄。
曉陽道:“這麼嚴重啊,是該重視了,朝陽,你回去還是和老衛說一下,該采取措施要采取措施”。
大嫂說道:“現在不是安平的事,我今天跑了幾個鄉,不少地方都存在這個事。”
曉陽道,那我回去說說,也給上麵反映一下。
我看上麵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這不今天開會,鐘書記還在講這個事,我想到了當時在部隊的時候站崗放哨,道:“我看這樣,各村都組織巡邏隊,晚上的時候,組織人輪流打更,這樣要好一些。”
曉陽道,安平還好打更,城關鎮地界複雜,我看隻有給派所說一聲,喊他們增加人手,加強巡邏了。哎,大嫂,你這到處跑是忙啥呢?
大嫂道:“我想著現在到處都在建房子,你看磚廠的生意都這麼好,我想沙子水泥的生意也應該不錯。但是咱安平沒有賣的呀,我就跑得遠了些。曉陽,現在咱跑運輸的活現在也不用我費心,我就去找了找賣沙子水泥的,就在人家門口不遠的地方守著,看看人家生意咋樣,這些天,我可看了,這沙子水泥的生意可以乾”。
看著大嫂說得頭頭是道,但是沙子水泥都是力氣活,大嫂一個人,怎麼能乾。我正想開口。二哥說道:“大嫂,這個生意你乾不了,是個出大力的活,掙的是辛苦錢,投入也不少”。
大嫂道:“錢是難掙,但是難掙不也得掙,這麼好的機會咱不逮到,以後孩子花錢咋整。”
曉陽道:“就是,隻要瞅準機會,大嫂,我支持你,需要多少錢,你開口,我去借”。
二哥接過了孩子,大嫂進了裡屋,找了一個恩陽不用的本子和一支鉛筆,和曉陽倆人就算起賬來,我坐在曉陽旁邊,看著大嫂從場地租金算到了進貨,從運輸算到了收賬周期,頭頭是道,大嫂文化不高,隻有初中畢業,但算起賬來比中專畢業的曉陽還要專業。倆人算完,曉陽眼珠一轉,道:“大嫂,乾,錢,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