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革命的身體一向不錯,與周鴻基倆人的手握在一起,誇張地搖動了著,聲音洪亮、中氣十足地道:鴻基啊,當了省長還掛念著我們這些老家夥,不容易啊,正好我有很多的心裡話,要同你講啊。
李老革命與鐘毅和齊永林握手之後,猛地又拉住了齊永林的手,關心地道:永林聽說你住院了?要注意休息勞逸結合啊,我給你說,你那個辟穀啊太遭罪,乾脆你跟著我們練習易筋經算了。
齊永林口上應著,心裡卻暗道:這些老革命,真是消息靈通啊。自己住院的事,這李老革命都已經知道了。倒也不奇怪,每天地委大院家屬院的娛樂室裡,下棋打牌練習氣功的老頭老太太整天聚在一起,和平常東家長西家短的聊天不同,他們多為已經退了休的地委大院裡的乾部,不少子女也在地委大院裡工作,這些老乾部針砭時弊,品評人物,消息靈通,有個什麼事一個人知道了,一個院子裡的人也就知道了。
與剛剛的座談會並不相同,這次的老乾部座談會桌子上除了茶水之外,額外的還有一個果盤,果盤是放著些時令水果。而會場的布置也變成了圓桌。參加的老乾部不多,隻有二十多人,看得出來,大家的精神狀態都很不錯。座談會上的形式也沒有那麼正式,大家輕鬆愜意了不少。
先是齊永林介紹了地區和全省關於開展交通工程會戰的情況、又把各縣修路的裡程,動員的民工、栽種的行道樹統統彙報了一遍。
老乾部們一邊品嘗著水果,一邊聽著彙報,場麵十分和諧。
第二個環節,鐘毅道:修路架橋啊自古以來都是行善積德造福蒼生的好事,我們還是想聽一聽大家的意見,當然從地委的角度講,不止交通方麵,社會治理的各個方麵各位老領導都可以提意見建議,我們一定虛心采納照單全收。
老乾部們依次開始了發言,齊永林打開了筆記本,卻也是隻寫了一個標題,地區老乾部交通建設組座談會,往下再無一個字。
齊永林並沒將這個會放在心上,畢竟老乾部座談會的形式大於意義,齊永林心裡想著,幸虧紅英聽了自己的招呼,讓雷紅武主動找紀委和監察局說明情況,這個時候,逃避和躲避都是徒勞的,隻有先配合工作,再想辦法善後了,麻煩的是鄒來富啊,必要的時候,可能真的需要何副書記出麵了……
齊永林的腦子早已經走了神,不知不覺中,有位老乾部突然提到了乾部使用的問題,不自覺地就將目光落在了這個老乾部身上。這人自己並不陌生,是前地委組織部長老呂,已經退了五六年了。
老呂有些激動地道:以前的乾部,那裡會涉及經濟問題,這是不是商品經濟帶來的問題,如果隻考慮經濟效益,忽視了乾群關係,這是危險的,這樣的商品經濟發展到最後會不會造成社會管理秩序的混亂和群眾信仰的崩塌。像孫茂豐這樣的乾部,貪汙了幾十萬,嚴重挫傷了群眾對乾部的感情和信任,這樣的乾部,就應該槍斃。我的建議完了,請省委、地委認真考慮。
周鴻基,作為分管交通的副省長,在正式場合,對於這種問題,並不好表態,隻是點了點頭,轉身看向了鐘毅:就道:呂老的意見,你們地委要認真對待。
鐘毅點了點頭,本想說現在提倡的是依法治國,該不該槍斃要由法庭量刑,但還是沒有說,也點了點頭道:呂老的意見,我們研究之後,該彙報彙報,該落實落實。
這是一句很冠冕堂皇的回答,也是一句正確卻無用的話,該與不該之間,卻也都是後話了。
鐘毅的目光落在了李老革命身上,笑著道:李老,請您做指示啊。
坐在會議室裡,似乎又有了當年乾工作的勁頭和感覺。李老革命掏出手絹,擦了擦嘴,說道:鴻基和地委、行署既然想聽取我們的意見,我覺得我們這些老同誌雖然都從領導崗位上退了下來,但我們還是黨員嘛。交通方麵的意見,其他老同誌說了不少了,我都讚成。我接著老呂的話談幾句,現在關於孫茂豐和陳東富這兩個人的事,鬨得沸沸揚揚,群眾之間有很多傳言,說是涉及了不少的乾部。作為老領導老乾部我們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我覺得這些事,地委和行署要給我們做個通報。也有聽說啊,一個省城的企業家,給咱們幾個縣的領導乾部都送了錢,這事是否屬實呢?
大家都本以為這個座談會的氛圍應該是輕鬆而愉快的,都沒想到會有如此沉重而又嚴肅的話題。
鐘毅看眾人期待的目光,也沒有回避。各位領導,傳聞啊一定程度屬實,但具體的案情還在調查中,還不具備通報的條件。待事情調查清楚之後,我們第一時間向各位老領導通報。
李老革命點了點頭,說道:我們有個建議啊,你說孫茂豐貪了這麼多錢,持續這麼長時間,他們那個班子裡的乾部還能重用嗎?那個什麼企業家,腐蝕了那麼多的乾部,那些乾部經受住了考驗,那些乾部被拉下了馬,地委必須向大家通報清楚,革命的隊伍裡容不得敗類,不然我們這些老骨頭,絕對要找個地方要說法。
其他老乾部也不吃不喝了,個個表情嚴肅地看著周鴻基和鐘毅。
齊永林的心撲通撲通地直跳,看向了麵色凝重的周鴻基和鐘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