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麼呀,就我剛才過來的時候,打他家門口路過,看見那柴火垛裡可還是見底兒的呢,院裡院外的積雪也沒人打掃,來回踩得都是腳印。”
“嗬,要我說,那老紀家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好吃懶做,就沒有一個踏實會過日子的。原先有紀老二家的悶頭替他們乾活還看不出來,現在紀老二家的人自己去鄉裡了,家裡邊兒這誰是好的誰是孬的不就能看出來了。”
“你說這大冬天的這麼凍人,他們家裡邊兒每天都是等著吃飯的時候,才出來撿一次柴,一次還就撿回去那麼一點兒,瞅著做飯都不一定夠用,那炕能燒熱乎嗎?他們一家子老老少少的躺在那涼炕上窩著就不覺得冷嗎?”
“冷就多穿點兒唄,那還能咋辦,說不定人家就是樂意在冷炕上躺著不挪窩呐。”
“哈哈哈,你可嘴下積點德吧,多損呢。”
耳朵裡聽著這邊的議論聲逐漸囂張起來,坐在屋子最後邊角落裡的紀老爺子一張老臉黑了又紅,紅了又黑,涼拌太陽穴突突直跳,耳朵裡嗡嗡的,差點給當場氣的背過氣去。
他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從懷裡掏出煙袋鍋子來才想起沒帶火。
紀老爺子閉上眼,長呼出一口氣。
他又想起自己被帶走那段時間裡的遭遇了。
那過得可真不是人過得日子:早上天不亮就得起,上午下午都得乾重活,到了晚上還得點燈熬油的接受思想教育,背誦偉人的先進理念,全背會了才讓睡覺,白天吃到嘴裡的糧食都是有數的,夜裡睡覺還要跟那老些人擠在一起,屋子裡的腳臭味簡直熏得人睜不開眼睛……
這才幾天啊,他的這一把老骨頭都差點沒給折騰散架子了。
要不是因為那邊主要負責管理這個的領導同誌對他家老二格外崇拜,再加上那人又是個有孝心耳根子軟的,眼睛裡見不得老人家受苦受難,他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離了那鬼地方呐。
還有他家老大,雖然不是跟他關在一個地方,回來以後整個人也都抽吧了,整天膽戰心驚的,張口閉口都是偉人理念,還不知道是在裡邊遭了什麼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