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一度的鬼市再次降臨。
王奇交付工期給了他三天,本來黃文新是打算好好睡他個昏天黑地,順便再去和協醫院拍個片子看看有沒有腦震蕩的後遺症。
但是一到了周六這天淩晨,黃文新的腳就像有獨立思考能力似的,夢遊一樣又來到了潘家園。
他自己都佩服這可怕的生物鐘。
既來之則安之,黃文新混在人堆裡,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找找有沒有拿得出手的稀罕物件。
和第一次來鬼市相比,現在的人流量要多了不少。
不管是買貨的還是賣貨的,一旦聞著人民幣的香氣,自然而然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來鑽營這門生意。
稀罕物件也是越來越難找。
黃文新已經連續三個周六顆粒無收了。
今天也沒抱多大希望。
“咳咳。”
路過一個三輪車鬥,攤主重重咳了兩聲。
黃文新一看,是之前愛往黃皮子身邊湊合的隔壁老王。
行啊現在也學乖了,不賣大力丸,改賣手把件。
當然了,還是充滿老王那種堅持0成本帶貨的個人風格,假到奶奶家了。
黃文新咧嘴衝他豎個大拇哥,倆人一點頭過去了。
接著走,又見證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價格戰。
本來攤主可以搶錢的,還送了人一個破爛鳥食碗,真夠地道的。
黃文新意興闌珊,和周圍摩拳擦掌的熱鬨氛圍格格不入。
寂寞啊,尤其是看完春和順那幾個架子之後。
再來看市場上這些粗製濫造的產物和毫無特色的大通貨,他覺得是一種精神虐待。
似乎是配合黃文新的心情,天上開始飄起了毛毛雨。
黃文新抬起臉,長歎一口氣。
咱也不求要什麼自行車,要是能從天上下一場大洋雨砸他臉上該多好。
哦最好再飄點車工兩元和大黑十。
郵票今天就不用了,可以留著下次再下,細水長流。
謝謝老天爺。
深情祈禱完,這一長趟又差不多走到頭了。
絡繹不絕的行人興致正濃,幾乎是推著黃文新往外走,索性他就出來了,沒跟著人群掉頭去下一趟。
也是巧了,還有個哥們跟他一樣被推出來,倆人走了個對臉。
年輕人還穿著京北暖瓶二廠的工服,一手推著自行車,一手拿了個什麼木頭盒子擋在腦瓜頂上擋雨。
黃文新一瞧就知道是個生瓜蛋子。
他們倆現在遠離人群,也沒有不能說話的顧忌,黃文新小聲問道:
“你推車乾嘛呢?門口不是有放車的地方嗎?”
年輕人有點愣,也小聲回答道:“哦,不好意思。”
“手裡是要賣還是買?”
“賣。”
“我看一眼。”
黃文新現在已經有了應激創傷反應,確認他這個木頭盒子十分之破,且高度也就一掌厚。
決計不能再是那該死的搖鈴尊,才肯看一眼。…。。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年輕人似乎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把頂頭上的木頭盒子拿到了車座子上。
“老宅翻出來的麻將牌,同誌,您受累,看看能值幾個錢?”
就衝這一聲同誌,隻要是到代的東西,黃文新都準備給他加五塊。
麻將牌,和算盤地位差不多。
好料是給的上價的,比如以前大戶人家小姐太太玩的那種,象牙翡翠珊瑚貝母的牌。
黃文新以前做鑒寶主播的時候,就收過一副貝殼磨亮了貼金箔做的麻將牌。
八萬從一個飯店老板手裡收來的。
他挺喜歡這些雜項物件,沒有瓷器罐子那麼嬌氣,也不占地方。
把車座上的麻將盒一揭,黃文新傻眼了。
雖然外麵看就不像是有戲,但是破竹子做的也忒破了。
你瞧瞧這個八條畫的,跟他媽毛毛蟲似的。
更要命的是這副牌最多二十年的光景,可能還是早些年藏起來的……
北方的麻將是沒有花牌的,除了條餅萬就是風牌和中發白,一副正好136張。
這牌盒也沒什麼講究,沒給骰子專門雕個槽,就這麼大鍋燉扔裡麵。
剛好手電筒被雨打濕了,黃文新拿手絹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