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鬥(2 / 2)

“姐,睡裡邊和睡外邊有啥區彆?”

梅兒噗呲大樂,“睡外邊的要伺候人,睡裡邊的被伺候。放心,我吃不了你。”

“具體伺候啥?”

“想知道啊?偏不告訴你。等過幾年你娶了婆娘,讓你婆娘伺候你,可以玩的花樣可多了。”

有這麼個丫鬟盯著,周青峰夜裡實在走不了。兩人睡前閒聊,又說到李姨娘身份。

“她不算周老爺的侍妾,不能進周家的門,是每個月一百貫買的外室。若哪天周老爺不花錢了,她又得再找恩客養著自己。”

“一百貫?好貴。”

“沒辦法,這行乾不了幾年,過了二十就算老的,年年都有更年輕更漂亮的入行。不趁年輕多賺些,年老就沒法活。”

“李姨娘一直被我哥養著?”

“哪能啊?她十幾歲時是個杭州商人的侍妾。後來商人做生意虧了錢,把她轉手賣了。

中間兜兜轉轉出了好些事,她才跟了周老爺。

說個隱秘的,姨娘她本不姓李。隻是乾這行的早就忘掉本名,每換個恩主就換個花名。”

“梅兒姐,你呢?”

“我是山東人,有年家裡發大水,我跟著爹娘逃荒到揚州。李姨娘把我買了,約定讓我在她身邊乾五年就還我自由身。”

聊起自己,梅兒陷入深深惆悵,一會說不知爹娘是否還活著,一會說不知道將來要咋活。

還說芝麻巷裡住的多是有錢人養的外室。

為了搏恩客歡心,大家花銷都大,存不下錢,都擔心自己年老色衰活不下去。

周青峰聽了咋舌,才知道堂兄偏心,每月給正妻孫氏的用度也就二三十貫,給李姨娘上百貫,每個月還有單獨的胭脂首飾錢。

可憐孫氏荊釵布裙,連身好衣裳都沒有,要操持一家吃喝,啥事都摳摳搜搜,為補貼家用還得在院子裡養雞。

李姨娘穿金戴銀的,一身綢緞衣服抵孫氏半月花銷。她住的院子養花種草,閒暇時還去隔壁鄰居那兒辦茶會,玩些風雅。

周青峰在孫氏那兒住柴房,在李姨娘這住廂房,天差地彆。

他原本對孫氏還有些惡感,覺著其聒噪,小氣,心思惡毒。但看李姨娘這邊衣食住用遠超孫氏,又為孫氏倍感不值。

可李姨娘也是苦命人,不過是個男人的玩物,說不定哪天就被拋棄——而且這天必定在不久之後到來。

迷迷糊糊的,周青峰也困了,眼皮子耷拉就要睡下。可是......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房間外突然有驚雷聲響起,劈裡啪啦的電光在木窗外閃耀。僅僅從窗戶縫隙透射進來的光線就足以照瞎人眼。

梅兒驚呼一聲,猛的坐起來,就聽李姨娘的房間傳出呼救尖叫。此刻房間黑洞洞的,除了雷聲就啥也看不見。

李姨娘喊的撕心裂肺,可梅兒在床頭動也不敢動,隻盯著木門方向,渾身發抖。

這麼發傻可不是辦法。

周青峰跳下床,打開房門,衝到李姨娘門前。他伸手一推,門被拴著。撞......不變身,他撞不開。

他砸了兩下門,喊了幾聲,可裡頭不開門。

沒轍,他隻能轉身打開客廳的門,打算繞到李姨娘窗前去看看。可他一出來,就知道發生了啥.....

有人在半空中打鬥。

其中一個手持黑乎乎的招魂幡,隨手一揚便是數百鬼魂翻飛,陰風陣陣。

另一個手持雪亮單刀,每劈一刀都是雷霆萬鈞,霹靂電閃,一往無前。

這兩人你來我往,廝殺而過。招式餘威波及地麵,正巧一記雷光落在李姨娘的屋頂。

周青峰繞過去看了眼,隻見靠窗的牆都塌了,床上的女子披頭散發,被嚇得不會說話。

他進屋把李姨娘扶下床,打開門栓,將其送到梅兒床上。主仆倆抱在一起瑟瑟發抖,隻知道哭。

再出門,偌大的動靜卻沒引來多少人。家家關門閉戶,誰也不敢在黑燈瞎火的大晚上出來看熱鬨。

就連巡城的兵丁都當自己眼瞎,不但不去查發生了什麼事,反而遠遠躲開。

畢竟這兩天死的人太多了,誰也不想拿自己小命開玩笑。

周青峰卻沒猶豫,跑出芝麻巷,恢複成人形態,順著打鬥的聲響追了過去。因為他認出打鬥的兩人身份。

揮動招魂幡的赫然是九宮道的林長棟,單刀驚雷的則是堂兄周繼嗣。這兩人的戰力都出乎意料的強。

可跑出百來米,周青峰忽然停步,一扭頭朝縣城文廟方向跑。

文廟供的孔夫子,還有古代十哲,基本上大一點的縣城都有。隻是蒙元韃子連科舉都不開,不給漢人晉升的階梯,以至於文廟衰敗。

江寧縣城的文廟更是破爛的不像話,院牆沒了,大成殿塌了,隻有明倫堂還留個屋頂,卻長滿了雜草。

周青峰前次跟姚貞在漏澤園相見,那地方不但偏,還儘是棺材。

雙方都有些隱私秘密,不方便住一起,於是約定若是有事便在城內文廟相見。

隻是進文廟等了半天,周青峰一個人影都沒見著,胸前玉佩也毫無反應,姚貞主仆並沒來。

啊......這就麻煩了。

倒是此刻城內打鬥越演越烈,縣衙、兵馬司、巡檢司等衙門人員沒法繼續裝聾作啞,不得不出門阻止,震懾地方。

死戰的兩人也很乖覺,逐漸朝城外跑。

趙縣尉帶頭,領著兵馬司、巡檢司的典史,還有刑房幾位捕頭上了城牆,一個個麵色極為難看。

挑撥雙方死鬥的趙捕頭困惑難解,貼近當縣尉的叔叔,低聲道:“九宮道這些年上貢的銀錢少了,確實該敲打敲打。

侄兒本想讓二虎相爭,借機除掉周繼嗣那家夥。

沒想到周繼嗣比預想的厲害得多。他怎麼會在江寧屈居一個捕頭?還真是低估了他。”

趙縣尉也是恨恨不已,“姓周的是韃子安插進來的人,咱明麵上拿他沒辦法。

那家夥好勝心重。既然他真這麼強,以後讓著他點,多安排些事給他乾。”

河邊戰場,廝殺的兩人打的猶如天雷勾動地火,難解難分。

九宮道香主林長棟已經拿出十成本事,卻被周繼嗣打的連連敗退。他身形藏於招魂幡中,氣急罵道:

“姓周的,你彆得勢不饒人,這江寧縣裡蛇鼠一窩,殺了我於你有什麼好處?彆把我逼急了,跟你拚個兩敗俱傷。”

周繼嗣卻根本不搭話,手中單刀一招快似一招。

其招數也沒多繁雜,大有返璞歸真的奧義,每一擊都附帶雷鳴電火,將對麵的鬼影重重劈的七零八落。

在城牆外的黑暗中,姚貞和多多也早早跑出來看熱鬨,卻是既困惑又憤怒。

“使了招魂幡的應該是九宮道的林長棟。那家夥不知殺了多少人,煉了多少冤魂,才弄了這麼一件邪門法器。

我還以為是周大哥與之打鬥,現在才看清那人擅使單刀,刀法凶厲,實力不俗。也不知是何人?”

“小姐,這江寧縣裡壞人真是太多了。九宮道能犯下如此惡行,必然有縣衙的官老爺包庇。

這天下之大,多少百姓日夜受苦。靠我們桃源派,真能撥亂反正,重鑄乾坤麼?”

“不想那麼多,我們去文廟。周大哥或許在哪裡等我們?他年長多智,有事跟他說,或許有辦法。”

二女悄悄離開,到了文廟卻沒找到人。

倒是破敗的明倫堂屋前有碎瓦片擺的一行大字,“我去給昨晚那位老者報仇了。”

昨晚?老者?

姚貞和多多對視一眼,齊聲道:“大哥去醉香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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