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又想挨三百板子了!”
小胖墩委屈的一手捂住腦袋,一手摸了摸高腫的屁股,似心有餘悸,不再開腔,
至於青衫漢子,則摩挲著下巴,在思索。
那聲音聽著的確像老爺,但最不可能是老爺。
老爺何等人物,崇尚無為,心緒萬劫無波瀾,已近於【道】,或者說就是【道】。
“古怪,古怪!”
“幸好,幸好!”
青衫漢子拍了拍胸脯,舒了口氣。
皇宮重殿,南皇微微拍了拍胸脯,舒了口氣。
祭台之上周牧亦然。
“那絕對是老君!”他心頭發虛,猜到降臨的目光是某位無上者,而吼斷了目光的道音.
周牧眼觀鼻鼻觀心,決定下次再見老君,打死也不承認曾化太上一日之事!
畢竟,方才的轟隆道音,淒厲的有些過分
至於嗎!
至於嗎!!
周牧腹誹。
至於周遭四處,很多妖在茫然,那位大祭司也起身,拍了拍雙膝,拍了拍衣襟,心驚膽顫的凝望天穹。
見許久過去,天穹暗沉依舊,他這才轉過頭,看向重殿之中失神、迷惑的南皇:
“陛下,祭禮將終了,是否敕封?”
南皇回過神來,看不見麵具下的神情,隻是平和肅穆的開口:
“周牧武。”
隆隆聲響傳整座皇都,周牧抬頭,隔著數千丈距離,與那位南皇對視。
他之前很敏銳的注意到,南皇似乎也受驚,方才恐怖目光消失後,南皇疑似在慶幸。
“我在。”周牧朗聲。
“既已有無上者親令,當敕你王公之位,王位還需真王修為,你尚且差了一些,則敕為【公】,冠字以.”
似乎沉吟片刻,南皇繼續道:
“冠之以,天。”
天?
天公?
群妖嘩然,天為號,其實並不少見,很多,一些真王也得了天王之號,
但是天公卻不一樣,因為天公二字,是可以用來指代上蒼、道、老天爺的!
即,天帝。
自古以來,敕封王公者,天王常有,天公卻一個不見,天公天公,雖為公之爵,但誰也不覺得會比一位王要低,甚至遠勝!
站在重殿外的豬頭佛陀微微頷首:
“天公?周天公?倒是很貼切。”
群妖震動間,南皇再問:
“周天公,汝之封地可已想好?是要三方大王城之一,還是其餘三十三座尋常王城之一?皇都之外,諸城之中,汝皆可自選。”
周牧心思百轉千回,有了定數——三日前,在夜半三更走向皇宮時,他曾經詢問過那頭蛇妖,諸王城的確切位置都在何處。
“我選救苦城!”他高聲道。
“救苦城?”南皇顯然有些詫異,淡淡道:“還以為你會選梅山城。”
梅山城,在太古時代曾經一度叫做灌江口,是二郎真君之所在,城下鎮壓的半個天庭之妖,周牧猜測或許會是梅山諸聖之一的袁洪。
他曾一度心動,但最終還是選擇了鎮壓著未知天庭大羅妖的救苦城,原因也很簡單——救苦城靠近北方邊疆,
距離【青山】,不算遠。
老青牛是常居於青山的。
“確定了,就是救苦城。”周牧高聲喊著,南皇微微點頭,伸手擬下一方大旨,
旨意上,欽點周牧為【天公】,待遇平齊於真王,封地救苦城,全權自治,無需上繳血食稅。
“何時赴任?”南皇發問。
“五王城那件事情過後,自然赴任,應當在今年。”
“善。”
南皇再度頷首,側目看向遠處一位觀禮的真王,周牧順著看去,那位真王臉色鐵青。
“汝可聽見?”南皇對那位臉色鐵青的真王問道:“還不去救苦城,準備交接城主之位?”
“是,陛下。”
明顯是救苦王城之主的真王執禮,冷冷瞥了眼周牧,哼了一聲,信手將虛空撕裂,踏入其中,刹那消失在皇宮中,或已至於北疆。
“既然如此,祭禮便該到此為.”南皇溫吞的開口,可是話都還未說儘,卻變故突顯!
“小妖皇,吾來送你大禮!”
一聲大笑忽然響起,震顫皇宮,諸王、神聖等,都下意識的側目看去,卻見到一個青衫漢子闖入了皇宮,帶著一個小胖墩和一個木訥少年,
青衫漢子笑嗬嗬,轟然抬起腳!
下一刹,皇都之上,長空崩碎,一隻巨大牛蹄子從破碎的天空中踏了出來,在落下,覆蓋整個皇宮!
“青袍客!”豬頭佛陀色變暴退,群妖嘩然,大祭司埋頭就跑,若大皇宮中的強大生靈,竟都在往外逃!
周牧眨眨眼,茫然四顧,隻是一刹而已,皇宮中竟空了,隻剩下重殿中的南皇,以及闖進來的青衫漢子、小胖墩與木訥少年。
咦?
不對。
還有三代白澤。
周牧孤零零的站在祭壇上,那群妖都已逃出了皇宮,他此時望見南皇朝著天上落下的巨大牛蹄子吐了口氣,
旋見一縷無暇清氣冒了出來,轟然將牛蹄子貫穿、打散!
“哎喲!”
青衫漢子痛呼了一聲,右腳鮮血淋漓,一瞪眼,化作一個青袍加身的威嚴男子,這是他本來的人形。
青袍客雙手垂立,沒了之前的不正經,像是要施展大手段,但餘光瞥了眼呆立在祭壇上的青年,又轉了念頭。
他收斂威勢,不顯異象,避免餘波泄出,隻是平平無奇的出拳,拳頭橫跨虛空,驟至南皇身前!
那個三代白澤所化的幼童,不知何時擋在了南皇身前,滿臉驚恐和‘果然如此’。
下一刹。
‘咚!!’
周牧聽到一聲悶響,儘管青袍客已然很收斂了,但悶響依舊將周牧體魄給震裂,
他隻覺得頭暈目眩,恍惚間,看見那尊神聖層麵的幼童,被打爆了!!
一位神聖,連半點反抗能力都無,半點玄妙都來不及施展,直接被打崩了道基,磨滅了性命。
轟隆隆!
燦爛霞光暴起,真王隕落尚且福澤百萬裡,何況一位神聖?
三代白澤死去,他已化作中千世界的內景地破碎,海量神性物質反哺大天地,萬萬裡都在落下神聖雨,無窮生命被滋潤,
才被震的快碎裂的周牧,剛剛淋著神聖雨,傷勢刹那愈儘,被滋潤,體魄在緩緩變強!
“白澤!”南皇發出一聲悲傷的呼喊,眼中帶著笑意:“好你個青袍客,真以為本皇好欺負麼?”
南皇做怒目狀,玄袍獵獵:
“收斂餘威,免得傷了一城生靈!”
“小妖怪,你爺爺不知道?還用你來說?”青袍客嗬斥,負手而立,站在虛空中,看上去仙風道骨:
“上次未分勝負,今日叫你見見本座之能。”
‘哞!!’
伴隨一聲牛哞,周牧看見立於虛空的青袍客手中,多出了一方紫金色的葫蘆,在嗬斥:
“小妖怪,你爺爺喚你一聲,你可敢答應?”
周牧眨眨眼。
南皇眨眨眼。
後者嘴角抽了抽,又似乎在緬懷什麼,很感慨。
他瞥了眼滿皇宮亂竄、似乎在尋找什麼的小胖墩與木訥少年,又看了看呆立在祭壇上的‘周天公’,
感知中,諸王和神聖正在城外天穹凝觀著,似乎隨時準備拔腿就跑。
南皇微微蹙眉,雖出不得重殿,但立在殿中,也可出手。
下一刹,
青袍客見南皇無有回應,撇了撇嘴,抓起紫金葫蘆,像是一塊板磚一般砸去——不是他不想施展大手段,不是他不想真正催動此至寶,
實在是那個周牧武就在旁邊,怕給震死了!
兩尊大羅鬥在一起,無窮霞光噴薄而出,遮蔽一切,看不清戰場,
霞光與天上落下的神聖雨交相輝映,恰形成了一副絕美畫卷!
周牧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整個皇宮都被十色霞光籠罩了,伸手不見五指,更彆說凝觀戰場。
就連皇宮外的那些真王、神聖,目光也穿透不了籠罩皇宮的霞光,什麼也看不見。
周牧一邊思索要不要此刻念緊箍咒,一邊準備往外退,認為此地太過危險,
萬一這具身體真被震死了,那也太虧!
“罷了,種種跡象表明,南皇都在助我,這時候坑他,似乎不太好.”
心頭低語間,周牧準備離去。
隻是,當他才抬腳,要施展【天涯咫尺】遁走。
‘轟隆隆!!’
周牧看見十色霞光震動,前方似有一道什麼東西蕩來了,直到衝至眼前才看清!
是一具殘破的屍骸,是那隻白獅,是那隻被青袍客一拳打死的妖聖白澤!
伴隨屍骸而來的,還有一角青銅碎片,看著很像是南皇臉上麵具的碎片。
“臥槽!”
周牧看著那白獅骸骨連同青銅碎片朝著自己砸了下來,還沒反應過來,已然被砸中,整座祭壇都崩塌碎裂!
但他緊接著發現,屍骸、青銅碎片半點都沒傷到自己,隻是壓著他朝下,將大地擊穿,急速的墜落著!
“是南皇刻意的?”
“他要做什麼?他在將我送去哪裡?”
周牧念頭恍惚的想著,屍骸與青銅碎片壓毀大地,壓著他下墜著、下墜著。
“地下.等等,關押大羅之所?”
這是周牧最後一個念頭,被神聖殘骸、青銅碎片壓著撞在了地底深處的某個宏偉陣勢。
大陣劇烈震動。
周牧被震的神魂發顫,眼睛一翻,便昏了過去,身軀卻也隨之陷入陣中。
‘啪!’
震昏過去的周牧,恰砸在某個被囚禁十餘萬年的生靈跟前。
昏死前一刹,周牧看清了那尊生靈的模樣。
是一隻很年輕的猴子,頭戴鳳翅紫金冠,身著鎖子黃金甲,腳踏藕絲步雲履,眼中在淌血。
“大聖?”周牧聲息頓止,徹底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