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遼皇耶律隆緒呢?
賞了他一頓鞭子,他還舔著臉說遼皇打的舒坦。”
寇季盯著趙禎,“天朝上邦,不是花錢買來的,而是實打實的打出來的。官家可以試試,從今歲起,減賜回禮,等到了明年,你再看看,還有幾個番屬,會稱呼我大宋一聲天朝上邦。”
趙禎不願意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他咬牙道:“恐怕沒幾個……”
寇季點點頭,“朝堂上溜須拍馬著,多不勝數。官家不能被他們所迷惑,要時時刻刻看清現實。”
趙禎生硬的點點頭。
寇季又道:“人,騙自己容易,可是承擔惡果的時候,卻很難。我大宋,不能做冤大頭,更不能做自欺欺人的冤大頭。”
趙禎看向寇季,長歎一聲,“四哥大概是朝堂上唯一一個肯跟朕講實話的人。”
寇季淡然道:“官家覺得講真話的人太少,大可以培育一批講真話給你聽的人。”
趙禎認真道:“朕知道該怎麼做。”
寇季點頭,道:“回歸正題,我大宋從西域番屬口中了解到的西域,終究片麵。所以需要朱能、薛田等人幫我們好好看看西域。
在這個了解的過程中,肯定需要犧牲一部分人。
這是沒辦法避免的。
漢時,為征西域,死在西域的漢兒,數之不儘。
我大宋如今重新涉足西域,其實跟漢開拓西域,沒什麼兩樣。
唯一的區彆就是。
漢時,西域有強敵環伺。
而如今,西域卻少有我大宋之敵。
所以我大宋要敷出的性命,也會十分少。
在這個過程中,官家一定要堅定自己的信念。
縱然朱能在西域吃了敗仗,又或者因為天象,損兵折將,官家也不應該換將。
官家不僅不能換將,還得派遣一大批懂得西域各國語言的官員,趕赴西域,隨軍記錄西域的一切。”
趙禎聽完了寇季的話,坐在原地,沉默了良久,盯著寇季疑問,“了解西域,遠比馳援沙州更重要?”
寇季失笑道:“了解西域,是為了我大宋自己。馳援沙州,是為了沙州回鶻。沙州回鶻名為我大宋番屬,每年也派人向我大宋朝貢。
可沙州等地,終究不是我大宋的屬地,曹賢順此人,對我大宋也不親近。
他隻不過是在模仿李德明的做派,想在西域坐大。
他一麵向我大宋稱臣,一麵又向遼國稱臣,甚至背地裡還跟西夏眉來眼去。
李德明借著我大宋、遼國的支持,緩緩崛起。
他則想借著我大宋、遼國、西夏,三方勢力的支持崛起。
隻是他終究不是李德明,也沒有學到李德明做派的精髓,所以一直沒有在西域坐大。
我大宋馳援他,主要是為了做給那些番邦屬國看的。
但卻沒必要為了他,下死力氣。”
頓了頓,寇季繼續道:“李公等人的目的,是為了讓朱能在西域打出威風,幫沙州解圍,讓我大宋在四夷麵前揚威,想法不錯,做法也不錯。
但官家你要記住,沙州回鶻治下的土地,不是我大宋的疆土,在對我大宋沒有絕對好處的時候,我大宋沒必要下死力氣。
我大宋現在要做的,就是看清楚西域的形勢,看清楚西域諸多勢力的強弱。
順便打壓一下西夏想要重新崛起的勢頭。
餘者,皆不需要在意。”
趙禎心有所感,低聲問道:“我們摸清楚了西域諸多勢力的強弱以後,該做什麼?”
寇季淡然一笑,“當然是把它們納入囊中,讓西域成為我大宋疆土。”
趙禎緩緩點頭,“聽四哥一席話,勝過朕讀書千萬。”
趙禎看向寇季,感慨道:“有些事情,朕之前覺得很迷茫,如今聽完了四哥的話,茅塞頓開。”
寇季燦爛的笑道:“臣說過,官家隻管在皇位上穩穩的坐著,臣會幫官家打造一個真正的天朝上邦。”
趙禎點點頭,鄭重道:“真要有那麼一日,朕一定會重謝四哥。”
寇季揉了揉胸口道:“行了,該說的已經說完了,禦醫怎麼還不到,臣胸口疼。”
趙禎一愣,緊張的問道:“朕傷到四哥了?”
寇季翻了個白眼,“那可不……”
趙禎湊上前,一邊打量著寇季,一邊道:“朕知道四哥不通武藝,所以留了幾分力氣。隻會會讓四哥感覺到疼痛,絕不會傷到四哥。”
寇季無奈道:“疼痛也是傷……”
趙禎一愣,哭笑不得,對禦花園外喊道:“陳琳!陳琳!禦醫怎麼還沒到?”
“到了到了……”
陳琳聽到了趙禎的呼喚,領著禦醫,小跑著到了涼亭。
趙禎立馬讓禦醫檢查了一下寇季的傷勢。
禦醫檢查過了寇季的傷勢以後,目光怪異的遞給了寇季一粒糖塊。
一瞬間。
趙禎、陳琳目光怪異的看向寇季。
寇季老臉一紅,乾笑了一聲,厚著臉皮,拿過了糖塊,塞進了嘴裡,含糊道:“禦醫的醫術,還真是高明……藥也好……藥到病除……”
趙禎、陳琳、禦醫,三人嘴角齊齊抽搐了一下。
禦醫之所以遞給了寇季一粒糖塊,那是因為他覺得寇季在羞辱自己。
禦醫檢查了一番寇季身上,發現寇季身上並沒有傷勢,脈搏也十分強勁,一點兒患病的樣子也沒有。
隻有胸膛上,眼窩上,有淡淡的紅印。
估計到不了晚上,就會消退的一乾二淨。
寇季的做派,就像是一個孩子,跟人打了架,受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皮外傷,非拉著大夫要給自己治內傷一樣。
所以禦醫給了寇季一粒糖塊,嘲諷了他一下。
卻沒料到寇季真的接了,而且還吃了,還誇藥效好。
禦醫也不知道怎麼說他。
“臣告退……”
禦醫確認了寇季沒有大礙以後,先行一步。
寇季等陳琳將趙禎賜給自己的東西打包好,送過來以後,大大方方的拿著東西,離開了禦花園。
一出禦花園。
寇季張嘴吐出了嘴裡殘留的糖塊,哀歎一聲,“丟人了……丟人了……”
禦花園裡。
陳琳躬身站在趙禎麵前,低聲道:“官家,高麗大使徐訥剛剛派人傳話,說高麗使節準備還朝,徐訥已經年邁,以後恐怕不會再出使我大宋,是不是要依照慣例,賜給徐訥一份豐厚的私禮。”
“賜個……”
趙禎差點脫口說出了一句罵人的話。
意識到自己身份不適合說粗鄙之語以後,乾咳了一聲,“國庫如今一分錢也沒有,如何厚賜?況且天聖元年,高麗已經降了遼國,改用遼國年號,隱隱還有中斷跟我大宋往來的趨勢。
朕又沒瘋,為何要厚賜一群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