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就是要他們手裡的人。”
趙禎皺眉道:“那他們要是鬨起來,該如何解決?”
王曾咬著牙道:“他們不放百姓,咱們就不放他們。官家不是一直覺得汴京城太小,已經無法滿足汴京城百姓的需求嗎?
那就不如趁機放出去擴建汴京城的風聲出去。”
趙禎和寇季幾乎瞬間就明白了王曾的心思。
寇季遲疑著道:“你是想讓官家效仿秦皇漢武的舊事?”
秦皇漢武,都乾過一件事,那就是強乾弱支。
如今的汴京城確實有些小了,兩百多萬百姓住在汴京城,顯得有些擁擠。
(對於汴京城能否住下兩百萬人,一直有人有異議,覺得不可能。稻草舉個例子,南北朝時期的南朝梁,定都在建康,當時建康的百姓有二十八萬戶,差不多一百多萬人。其中不算皇族、仆從、私兵等等,因為他們不入百姓籍。細細算下來,人口足足有兩百多萬。而南朝梁所處的時間,是在公元五世紀,也就是說,在公元五世紀,我國就已經出現了人口突破百萬的城市,沒理由十世紀不行。
人口越密集,對下水考驗越大。
但古代的下水係統,遠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強大。
汴京城的爛泥人,就是住在汴京城下水道裡的,裡麵四通八達,為爛泥人創造了既有利的犯罪條件。。
可見汴京城的下水係統有多龐大。
建康也就是金陵,至今仍舊存在許多遺跡,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看。)
所以擴充一下也沒什麼。
但擴充城池不是主要的。
主要的是一旦城池擴大以後,汴京城的人口若是不夠,就需要一定人口填充。
秦皇可以征調六國貴族入鹹陽。
漢武將天下各個地方的豪強都遷入了長安。
趙禎同樣可以將江南和河東的豪門大戶遷入到汴京城。
既然百姓不讓動,那就動他們好了。
王曾聽到了寇季的詢問,硬著頭皮點了一下頭。
若非是寇季眼中彌漫著殺意,王曾實在不願意提出如此天怒人怨的建議。
王曾心裡很清楚,他若是不想法子讓江南和河東兩地的豪門大戶服軟。
寇閻王必然送他們去地底下慢慢叫喚。
指望寇閻王去跟那些豪門大戶掐架,根本不可能。
王曾到目前為至,還沒見過寇閻王的對手活著的。
寇閻王出手,那一次不是浮屍一片。
趙禎假裝不知道王曾的心思,他聽到了王曾的建議,爽朗的笑了,“好一招釜底抽薪……”
寇季沉吟著道:“辦法是個好辦法,就是不那麼好辦。”
趙禎一愣,看向了寇季。
王曾也是如此。
寇季坦言道:“秦皇漢武,都是以武治國,舉國上下,重視勇武。他們帝令一出,順則昌,逆則亡,沒有半點道理可講。
我大宋不同,我大宋此前重文抑武、以文禦武,已經失去的霸道。
遇事不是商量,就是議論。
根本不可能痛痛快快的行事。
雖然官家近些年幫我大宋撿起了霸道。
但時日太短,百姓們認識的根本不夠深。
秦皇漢武時期,他們要遷移百姓,誰敢多說一句?
即便是動搖了地方根基,地方也會照做。
可我們隻是遷移了極少一部分百姓,根本沒有動搖地方的根基,地方上就已經鬨了起來。
由此可見。
隻要擴建汴京城的消息和遷移豪門大戶入汴京城的消息傳出去。
朝野上下許多人都會跳出來阻止此事。”
大宋重用文人沒有錯。
可是太過依仗文人,太過放權給文人,也太過縱容文人。
從而導致了文人成為了武人的枷鎖,也成了大宋的枷鎖。
大宋的豪門大戶,比起秦漢時期的貴族、世家算什麼?
人家不僅有錢、有糧、有學問、有能力、有影響力、還有武力。
大宋的豪門大戶,有錢、有糧、有學問。
能力雖然也有一些,可比起那些世家門閥,差遠了。
可為何秦漢時期,秦皇漢武說遷就遷?
大宋卻沒辦法?
因為秦皇漢武不會跟貴族、世家講道理。
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
不聽話隻有一死。
而大宋喜歡講道理。
因為大宋文人地位高,他們最喜歡講道理。
而他們恰恰又是豪門大戶背後的代言人。
有理的他們能說的更有理。
沒理的他們也能說出幾分道理。
偏偏,皇帝還得聽他們講道理。
不聽就是昏君。
趙禎臉上剛浮起的笑意,瞬間被寇季一席話給壓下去了。
王曾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寇季再次閉上了嘴,成為了啞巴。
他是一個不喜歡跟人講道理的人。
以前用儘各種手段,講儘各種道理,存粹是因為他手裡的力量不夠,需要通過各種手段、各種講道理,達到自己的目的。
現在不需要了,他手裡有足夠的力量。
有些話,他很早就跟趙禎講過了。
就看趙禎如何選擇了。
現在已經不是他教趙禎做事的時候了。
趙禎該學會自己做事,自己思考。
趙禎沉思了許久寇季的話,幽幽的道:“朕記得四哥曾經說過,不破不立……”
王曾聽到‘不破不立’四個字,心都在打顫。
他一臉驚恐的盯著趙禎。
“官家,不到萬不得已,萬萬不可用雷霆手段!”
趙禎目光落在了王曾身上,低聲道:“朕也不願意用雷霆手段,可為了我大宋長治久安,朕不得不用。”
王曾咬著牙準備繼續勸解。
寇季輕聲咳嗽了一聲,“王相,唐太宗隻有一個魏征,所以成了千古一帝。若是滿朝都是魏征的話,他也成不了千古一帝。
我大宋現在就是滿朝的魏征。
雖然絕大多數人沒有魏征的品行,做事也摻雜著太多的私心。
可他們對官家,跟魏征差不多。
官家治理江山社稷,那是要伸出手腳的。
如今官家伸手,你們剁手,伸腳,你們剁腳。
你們還讓官家如何治理江山社稷?
乾脆將江山社稷教給你們瞎折騰好了。”
王曾驚怒的瞪著眼,難以置信的盯著寇季。
寇季此話,乃是誅心之語。
若是在一個霸道的帝王治下,寇季說出此話,帝王認可了,王曾大概就趴在地上跪求辭官了。
不然腦袋會搬家。
可惜趙禎不是一個霸道的帝王,他內心深處始終有一處柔軟。
秦皇漢武等人,為了達到某些目的,忠良也會誅。
可趙禎不會。
趙禎就像是沒聽到寇季的話一般,緩緩開口道:“朕得問四哥借一個人……”
寇季一愣,笑著道:“臣府上如今隻有劉亨可用。”
趙禎搖頭道:“朕說的是你的學生。”
寇季好奇的看著趙禎。
趙禎淡然道:“渤海府監察使包拯。”
寇季有些意外的道:“官家居然會注意到包拯?”
趙禎瞥了寇季一眼,有些埋怨的道:“朕又不是昏君,似包拯即將入高品的臣子,朕怎麼會不注意。”
寇季點點頭道:“官家既然說包拯是臣子,那就說明包拯是官家的人。官家要用,根本不需要跟臣商量。”
趙禎緩緩道:“包拯在渤海府辦差辦的不錯,聽說他查案有一手,朕準備讓他去蘇州,給朕查一查八條人命案。
順便幫朕丈量一下江寧府的土地,看看有沒有巧取豪奪來的。
若是有,依罪論。
朕還會派王德用去一趟江寧府,讓他領著鎮南軍和江寧府府兵在江寧府水域轉一轉,看看有什麼不平事。
又或者意圖謀反的人。
還有你的學生韓琦,那是一個敢想敢乾的人,朕準備讓他去河東走一趟,跟包拯辦同樣的差事。
順便讓陳堯谘去一趟河東。”
一文一武,一剛一柔。
一個巴掌,一個甜棗。
具體是選甜棗,還是選巴掌,就看當地的豪門大戶了。
趙禎是鐵了心的覺得,文的不行就用武的。
雙管齊下。
趙禎將自己的心思說完了以後,對寇季和王曾道:“四哥,王愛卿,此事朕不想聽到什麼不同的聲音。
朝野上下,若是有人為那些豪門大戶奔走,就讓他們去邊陲建功吧。
反正我大宋現在足夠大,需要治理的邊陲也很大,需要不少能臣乾吏。
相信他們到了邊陲以後,一定會大有作為。”
趙禎根本不在乎那些隻顧著為利益奔走的人去了邊陲以後會不會為利益禍害百姓。
如今大宋所有的邊陲,都是軍民參半。
那些個為利益奔走的官員,若是在邊陲上肆意妄為,為了利益禍害百姓。
但先問問當地的將士們答不答應。
寇季和王曾聆聽完了趙禎的吩咐以後,就出了資事堂。
一出資事堂,王曾就吹胡子瞪眼的喝罵寇季。
“你個奸佞!”
寇季看向了王曾反問道:“我怎麼奸佞了?”
王曾惡狠狠的瞪著寇季喊道:“你教唆著官家肆意妄為,還敢說自己不是奸佞。”
寇季翻了個白眼,道:“我官家肆意妄為,總比你們讓官家什麼都不做要強吧?你們學的是孔孟,又不是老莊,為何要讓官家無為而治呢?”
王曾怒吼道:“胡說八道!”
“胡說?”
寇季淡然笑著道:“從太宗晚年起,一直到現在,朝堂上,都是你們在教官家做事,而不是官家想做事。
你們覺得官家什麼事能做,才準許官家做。
你們覺得官家什麼事情不能做,就集體上書反對,很不可能用針縫上官家的嘴。
朝廷明麵上是官家在作主,可暗中卻是你們在作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