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紛紛,掩重門。
已是臨近年關的日子,這幾日,天氣倒是愈加得寒冷起來。
黑漆描金的火盆裡炭火燒得正旺,把整個屋子烤得暖融融的。
李令月就著火盆,一手倚著黃花梨圈椅的扶手托腮,露出半張如玉側顏。一手執書,寬大的寢衣袖口滑至肘關節處,稱得藕臂雪白纖細、素手若削蔥根。
許是察覺到了熱意,李令月姣好的麵容上密著了一層細細的薄汗。放下手中的書,李令月移步至窗前,推開木窗,頓時一股刺骨的寒風湧入屋內。
屋外鵝毛大雪下得正緊,瓦楞上、院內光禿禿的枝丫上、甚至徑上都裹上了一層厚厚的雪。整個天空灰蒙蒙一片,碩大的雪花似漫天卷地襲來,壓得人喘不來氣……
李令月倚窗而立,目光落在遠處,忽而歎息一聲,思緒已不知飄向了何方。
春桃凍得往手上哈了一口白氣,收了傘、抖落身上的雪進屋。就見窗戶大開,屋內的暖意早被寒風擠得一點不剩。李令月就這樣直愣愣地望著遠方,宛若飛天的仙子、似乎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春桃腳下一頓,望著李令月不由晃了一下神。少夫人不說話的時候是真的美啊,哪怕放在整個上京,也絲毫不遜於哪家名門貴女,之前怎麼沒聽過少夫人的盛名呢。
可惜是個壞心腸,白瞎了那張好麵皮!
就是苦了自家爺,想到自家爺,春桃心中不由一陣恍惚。那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三歲知變四聲,四歲能為詩,十五歲舉狀元,整個上京,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若不是爺的身子羸弱,喊著要嫁給自家爺的女郎怕是都要排到上京城外。若不是、若不是這歹毒女子使了計,自家爺怎會娶她。
呸、不要臉!
春桃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自己怎會被這枉顧人倫,不知廉恥的女人惑了去。這可是個毒婦,可千萬彆被她這張皮給迷惑了。
可是…
眼前的女子楚腰纖細、粉麵朱唇,從內裡散發出一股“落花無言、人淡如菊”的氣質來,怎麼也不像傳聞中那般是個壞的。
此時的李令月隻身著一件白色寢衣,赤著腳倚在窗前,臉色慘白,似乎一陣風就能將其刮走。李令月大病初愈,身子見不得風,春桃也不過十四五,到底還是個嫉惡如仇、心地純良的小姑娘,心下又不由湧出一股擔心。
“少夫人,您這身子還未大好,怎麼把窗戶打開了,這怎麼使得?!”春桃一邊說道,一邊蹬蹬蹬地兩步移至窗前,關上窗門,又往炭盆裡添了炭,屋子裡這才又有了些暖意。
望著闔上的窗戶,李令月愣了一下,仿佛此刻才意識到屋子裡多了個人,目光淡淡地落在火急火燎的小丫頭身上。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沒得主子的令就擅作主張,行為欠妥,春桃煞白了臉、飽滿紅潤的臉儘失了血色。她可是聽聞過這位主的脾氣,那是相當不好,經常打罵下人。
院裡原先的大丫鬟不是被發賣給了牙婆子和勾欄,就是被貶為下等丫鬟。春桃原是院裡灑掃的,近日才被提了做了李令月的貼身丫鬟。
“少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擔心少夫人受了涼。求主子饒恕。”小丫頭似是真的受了怕,忙不迭地跪了下來,語調裡都帶了一絲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