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雪下的世界(3)(2 / 2)

在暴雪時分 墨寶非寶 9925 字 5個月前

結果本來要去換乘另一條線路的兩人,為了吃拉麵,直接坐到了三站之後。

他們到拉麵館門外,竟還有幾個人冒著雪,在麵館門口等位。

林亦揚帶著殷果,撥開人群,走下去,進了租用了一間地下室,改建而成的拉麵館。

在玻璃門被推開的刹那,她如墜天堂。

每桌上,每個大拉麵碗上都蒸騰著白霧,狹窄過道兩側,每桌滿員,熱烘烘的室內,熱烘烘的麵,這真是今天做的最好選擇。

吳魏早占了裡麵的一張四人桌,見兩人,笑著招手:“這兒呢。”

殷果和他第二次見麵,都友好地招呼了兩句。

“我去洗手間。”她把包擱在椅子上,走入後堂。

吳魏見殷果一走,立刻壓低聲音控訴:“太夠意思了,我衣服都脫了,頭發都抹上泡沫了,你讓我來占位?”

“來了就彆廢話。”林亦揚把防寒服脫下來,搭在椅背上,招手,先要了清酒。

店員問是否點單,被他否了,要等殷果出來再說。

吳魏興致勃勃,壓低聲音問:“你不是去法拉盛賭球了嗎?怎麼碰到小美女的?”

“球房碰上的。”

兩人說了兩句,將來龍去脈講清楚。殷果恰好返回。

吳魏當即收起“看好戲”的嘴臉,笑吟吟地問:“剛聽說啊,你也是來參加公開賽的?”

“嗯,女子組。”

“巧了,我是男子組,”吳魏伸出右手,“握一個吧。”

殷果愈發驚喜,和他握手:“我沒注意男子組的名單,沒想到還有你。”

“那天我進門,你弟和我搭話,我起先以為是騙子。後來一看,球杆在箱子上放著,就放心了,”吳魏笑著講起了暴雪那夜,“開始以為球杆是你弟的,也沒想到是你的。”

同行見同行,惺惺相惜。

兩人你來我往,數句後,殷果了解了大概了吳魏和林亦揚的情況,比在地鐵上的短暫自我介紹要豐富多了。吳魏是在紐約大學讀書的,當初是林亦揚幫忙準備的資料,過來讀了碩士,兩人專業不同,林亦揚早來一年,要學三年,吳魏隻要讀一年。

所以吳魏繼續留在美國一年,想等著林亦揚畢業一起回國。

吳魏謙虛地告訴她:“其實我九球一般,還是年輕時候練的。也就是美國九球盛行,入鄉隨俗了。”

他說的沒錯,畢竟這裡是起源地。

美國很多人會把九球當家庭娛樂,不少人家裡會有球桌,可玩斯諾克的就很少,一局耗費時間也太長,規則又太多,很少人會拿它當消遣。今天她遇到林亦揚的球房,還有平時訓練的球房裡都隻有一個斯諾克台子,也不見有人玩。

在職業賽上,美國人也不是太熱衷斯諾克,紳士運動,和他們文化相悖。

一個是美式台球,一個是英式的。

從吳魏的話裡,殷果猜他主打英式台球,是斯諾克選手。

那倒是和表哥一樣。

也因為吳魏的話,她對林亦揚更是好奇。

殷果看向他。

他垂著眼、坐在那,在喝著先送上來的清酒,小玻璃瓶,巴掌大,藍色半透明的,被他握在手心裡,抿了兩口,大半瓶已經沒了。

他看似沒認真聽他們對話,在殷果看他時,順手,把餐單推到她麵前:“先點,再聊。”

“對,先點,先點,這哥們都自己喝上了,咱倆還乾聊啥呢。”

餐單上,是一張張照片。

拉麵這種東西,在全世界開店都是一個門道,隻要看著圖片選麵和加菜就好。殷果很快看好菜單。林亦揚招手,直接叫人來點單。

“聊點彆的,”他對吳魏說,“打一晚上球了。”

“啊……好。”吳魏心說,老子替你套妹子生活細節,您還嫌棄了。他話鋒一轉,聊起了在紐約的日常生活,關心殷果他們接下來的住所安排。

“應該還是旅店吧,”殷果說,“現在那個。”

“沒考慮租房子?短租?”

“是想過,可覺得三個月不長不短,怕麻煩,也找不到好的。”

吳魏馬上熱情地邀請,說自己租住的公寓是三居室,其中兩間是一對姐妹,這個月都要搬走。他可以幫著問問房東,能不能讓殷果先短租一段時間。這樣呢,有兩個好處,第一是現階段省錢,第二是,倘若殷果表弟拿到紐約大學的offer,直接租下來也不錯。

地段好,交通方便,現成的房子。

吳魏的話打動了她。

兩人互換微信,相約再聯係。

“等我先問問房東,明天給你確切消息,”吳魏熱心地說,“肯定給你上心。”

殷果連翻道謝,看時間很晚了,不再閒扯,迅速吃完。

宵夜散夥後,林亦揚和殷果再次坐上地鐵,送她回了旅店。

她住的旅店算比較偏僻的街區,四周都是修理工廠,唯一熱鬨的是一個小加油站。從地鐵口走到旅店,要經過一條漆黑的路。除了加油站的光亮,沒多餘的燈,三五分鐘路程。

半夜起了風,將她吹了個透心涼。

送到旅店門外,有兩個酒吧女招待在抽煙。兩人走近時,她們正好把煙頭掐滅了,兩人幫忙著,拉開旅店厚重的黑漆鐵門,進去了。

她停在台階前,要告彆了。

“你回去還有地鐵嗎?”

“地鐵二十四小時,隨時有。”林亦揚把肩上的球杆桶摘下來,勾著繩子,不像要遞出來的樣子,好像在等著什麼。

他勾著繩子的手,露在外頭,殷果看到,聯想到他握球杆時的右手。

想到他在球桌上架起球杆的左手。

繼而想到那個在宵夜時沒解開的困惑。台球這種運動,需要漫長、不間斷的歲月打磨和苦練,和任何體育項目一樣,一天不能懈怠。外行人看不出來,內行人不可能看不出。

他這樣的水準,是常年練出來的。

所以他打完第一局後,貝瑞再沒提到過“業餘愛好者”這樣的字眼。

身後玻璃門被敲響。

回頭,表弟臉在磨砂玻璃後,在對著他們揮手。

林亦揚的手臂從她肩上越過,拽開了鐵門,他在身後,殷果推進溫暖的室內,說了句“再見”後,把球杆桶遞給了孟曉天。

“謝了啊,楊哥,送我姐回來。”表弟笑嗬嗬地道謝。

他點頭,算是道彆。

隨即兩手插兜,掉頭,沿著加油站旁、沒有路燈的小路原路折返,去坐地鐵。

殷果摸摸耳朵,剛剛林亦揚拽門,袖口拉鏈把她耳朵刮了一下:“你這麼巧下來?”

“揚哥給我微信啊,說你要到了,讓我接一趟,”表弟說,“估計我提過咱旅店下有酒吧,他不放心吧,怕你撞上醉鬼?”

這個答案出乎意料。她再看遠處。

林亦揚拉高帽子,擋去冷風。他的遠處是加油站燈光,左側是路旁的牆壁,漸漸地,人影消失在漫天風雪裡,應該是下地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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