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雪下的世界(5)(2 / 2)

在暴雪時分 墨寶非寶 9549 字 5個月前

“我太太,是我高中同學。在一段很長的時間裡,我也沒學會和她正常說話,後來,她告訴我她當時很委屈,認為我很討厭她,”老板從夥計手裡接過一碟芥末章魚,放到林亦揚的麵碗前:“說你最真實的話,她會有感覺。”

殷果在球房裡,和蘇薇練球。

她今天接連失手,被蘇薇調侃,是不是昨晚和贏了區域冠軍的人共度春宵,以至於沒了精神。起先說,殷果還笑笑不說話,被調侃的次數多了,她不得不解釋林亦揚和自己的關係沒那麼好。甚至,在昨晚之前還有點討厭自己。

蘇薇不信。

殷果為了證明這個事實,給她看兩人的微信聊天。

乾乾淨淨,清清白白。

所有的聊天記錄,她都是好脾氣,大段大段的自我介紹,頻繁示好,拉攏關係想成為朋友。可全部對話都以林亦揚冷冰冰的回複收場,不是“不用客氣”,就是“好說”,要不然就是扔過來一個表情,結束對話。

尤其在華盛頓,她感謝他招待表弟,也是冷冷一個“好說”加表情,她當時是真被傷到了。後來漫長十天,一個字都沒交流過。

如果這樣都能自作多情到,認為人家對自己有意思,那也太自我感覺良好了……

“我收回之前的話,”蘇薇把手機塞給她,“你得罪過他?”

這也虧得殷果脾氣好,要是蘇薇自己,早放棄了。

殷果無奈笑笑:“開始認識那晚,得罪了一點點。”

剛狀態不好,蘇薇建議休息十分鐘。

殷果坐在台球椅上,無所事事地翻著微信,突然想到,還沒看過他的朋友圈。

她悄悄打開——

什麼都沒有?一條都沒發過。

林亦揚倚靠著拉麵店的牆,掏出手機,打開殷果的微信窗口。

仔仔細細地把兩人對話,從加好友開始,到昨晚的看了一遍。該說點兒什麼好呢?他一根指頭壓著空的小玻璃酒瓶,一圈圈轉著,在思考。

門外,穿著黑色棉服的江楊,走到台階邊沿,半蹲下身子,對店裡的林亦揚招了招手。隔著一扇玻璃門,老板在問:“找你的?”

“對,”林亦揚把手機揣進兜裡,放下餐費,草草套上外套,推門而出。

冷風裡,他跳上兩節台階。

“我讓教練來,先把小朋友帶回旅店了,”江楊頭一歪,指右邊,“無所謂說,附近有個球房,走,去開一局。師兄弟見麵,總要有個見麵的樣子。”

林亦揚想拒絕。

但不知怎麼回事,或許是剛才正在琢磨怎麼給殷果發消息,導致他心情還不錯,起碼比早上醒來時好上不少。

他沒說話,點點頭,和江楊肩並肩往右邊的那一條街區走。

江楊掏出一個電子煙,打開蓋子,把一小根紙煙插進去,加熱後,深深吸了口:“說句心裡話,你從小就讓我佩服。我們那群人,隻有吳魏一個人念書還湊合,他能讀書到現在不意外,你能熬到今天,大家全沒想到。”

江楊笑:“當初咱倆,都是倒著數的成績吧?差不多全班四十個人,你能排三十嗎?”

“初中?差不多。”他回憶著。

球社的孩子,成績少的非常少,那時有一部分是讀不下去書,家長開通的,另擇出路送到球社,要不然就是家裡是乾這個的,開球廳的,有這些條件和環境,直接入行的。林亦揚自己,在初中成績不好。

高中退出球社後,受了刺激,沒日沒夜學。除了賺錢就是讀書,苦是真苦。

包括過來留學這三年,他什麼工作沒做過?

第一年來,不讓打工,就跟著華人巴士混,到處□□工賺錢……

賺錢不易,連吳魏都念叨他,念個便宜的學校多好,非要去讀學費貴的,不過嘀咕了兩次也不再說了。因為吳魏也知道,他這也是賭氣的一部分。

林亦揚兩手插著褲子口袋,抬頭,看遠處的車來車往。

這十幾年,他爬得辛苦,都是因為當初授業恩師的一句話:你林亦揚連家都沒有,出了這個球社,沒有了球杆,就什麼都不是。

現在,他好好地站在這裡。想是什麼,就是什麼。

拿得起球杆,也放得下球杆,怎麼都能活。

“這些年,不容易吧?”江楊看自己這個小師弟。

林亦揚回頭,笑得很輕鬆:“對我來說,會有難事嗎?”

還和當年一樣。

江楊被逗笑,又吸了一口煙,拍拍他的肩:“也對,對我們小揚爺來說,沒什麼搞不定的。”

林亦揚斜了眼他手上的電子煙。江楊get到了他的想法,手從棉服兜裡掏出了一盒剛買的煙,連著打火機一起塞給他:“我換著抽的,當戒煙了。”

林亦揚低頭,撕開煙盒的塑料薄膜,又覺得沒意思,連著薄膜和煙盒,還有打火機,一道塞回了江楊的衣兜裡。

“乾嘛?”江楊笑,“不像你了。”

“你多少年沒見我了?”林亦揚反問。

兩人說話間,進了球房。

老板看到林亦揚,先笑著掉頭回去,拿了一個大冰桶,裝了七八瓶啤酒,把冰桶放到他的麵前,指裡麵的一個球桌。

林亦揚抱起冰桶,走向常去的那個球桌,放下桶,沒挑球杆,先開了酒,灌了一口:“這裡隨便喝酒,抽煙不行,收好你那個——”

他想說,娘炮一樣的電子煙,忍住了。

“挑杆子。”他頭一偏,指架子上的那些球杆。

林亦揚仰頭,又灌了一口酒,放下瓶子,看江楊挑好了球杆,自己也不挑剔,直接拿起了最右邊的那根。

江楊把九顆球在藍色桌麵上擺成了一個菱形。

林亦揚找到了那顆白球,就聽到江楊順口問了句:“昨晚上,我看到無所謂發了個東西。”

林亦揚手一停。

“什麼姑娘?哪國的?什麼皮膚人種?”

林亦揚指了指自己的漆黑瞳孔:“中國人。”

白球在手裡顛了顛,又道:“剛認識,還不了解。況且,”他從球桌側,彎下腰,把那顆白球,放到了開球線上,“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我。”

“這麼不自信?”江楊意外地笑了,指白球,意思是讓林亦揚開球,“人要知道自己的長出。比如你,□□最省力啊,小師弟。”

林亦揚白了對方一眼,沒再說話,俯下身,擺正球杆。

瞄準那個白球。

右手用力,擊飛白球,啪地一聲撞開了滿桌彩球。不間斷落袋的聲,一桌球隻剩了三顆,最後連九球也滾到了江楊麵前的球袋,應聲而落。

九號球直接落袋。

開球一杆,就贏了第一局。

江楊吹了聲口哨。

林亦揚站直了身子,拿起瓶酒瓶喝了口,盯著桌上僅剩下來的兩顆彩球,在琢磨。發什麼消息好?和女孩聊天……是不是先要下個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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