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果然不能養成習慣,任何一點點習慣被打破,都會不自在。殷果握著手機,閒極無聊,扒拉到鄭藝的微信,和她聊起了她和林亦揚的母校,鄭藝一聽到林亦揚是個窮學生,異常驚訝,連著感慨了好幾句,真是牛逼閃閃的男人,最服這種靠自己的。
突然,跳出一個消息提示。
lin:[咖啡]
她的心也跟著一跳。
沒來得及回,鄭藝又發來一段話。
鄭藝:我母校有個特色,因為是教會學校嘛,不能領免費的套套。彆家都有。
……
看到這句話——
她真是,都沒法正常回複林亦揚了。
林亦揚靠在冰箱旁,在想,自己表達是不是有問題。
難道她沒聽出來,是想約她出去?
她沒再回那個[愉快]了,不是很習慣。
他靠在那,右邊嘴角不自覺抿起來,是在思考的標準表情。過了會兒,不再想了,趿拉著拖鞋,從冰箱裡撈出一瓶罐裝咖啡,抱起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回臥室接著乾活。
這回的雪停的快。
表弟早上回來,補覺到十一點,打起精神換了身乾淨衣服,跑到殷果的房間裡,熱情邀請她和他們三個去切爾西市場。
表弟的理論是,午飯總是要吃的,自己吃,不如大家湊個熱鬨。
殷果想想也對,換了衣服,從房間出來。
林亦揚和吳魏在廚房吧台那裡,在等他們,看到殷果被拐出房間,吳魏的腳在吧台下,暗示性地踢了林亦揚一腳。
林亦揚沒搭理他,反倒問殷果:“準備幾點回來練球?”
“三四點吧?”她琢磨著,“吃飽一點的話,晚飯不用吃,可以一直練到□□點。”
搬過來最大的好處是球房在公寓樓下,走路五分鐘到,可以靈活調整訓練時間。
中午前,他們到了切爾西。
一整個市場從頭走到尾,全是吃的,你站著吃端著吃坐著吃,在拍檔外吃,在店裡吃全都可以。林亦揚輕車熟路,把他們帶到海鮮自選的店。店裡全是一個個冰櫃,環繞的是生魚片壽司什麼的,當中都是存放海鮮的櫃台。
大塊的白冰上,擺放蝦、海膽、生蠔、牡蠣等等,等等。
表弟一直愛吃生蠔,站在生蠔櫃前,看著三四十種生蠔,盤算著自己的錢包負荷程度。林亦揚直接拍了一下他的後背:“先買四打,我請客。”
他讓殷果拿著切好的海膽,去小桌子那裡等,從錢包裡掏出錢塞給吳魏,讓他跟著孟曉天買他想吃的小東西,他自己則去了龍蝦的攤位。
光是海膽和生蠔,已經堆滿了桌子。
“太擠了,太擠了,”吳魏主動把海膽放到臨窗的長桌上,那裡坐了一排的人,剛好空著兩個位子,“殷果,你去坐窗邊。”
殷果沒多想,跑過去坐了,順便給林亦揚占了一個位子。
林亦揚端著兩隻龍蝦回來,先放到了殷果麵前,掉頭走,沒多會兒回來,又是兩隻。
孟曉天笑著說:“謝謝哥。”
“你揚哥大方吧?”吳魏笑嗬嗬地表揚,“他最大方了。”
好家夥,生蠔一人一打不打折,龍蝦一人一隻,再算上海膽海蝦。
我的小揚爺,您這泡妞規格可真高。
一個月夥食費沒了吧,不過您也能賺,可勁兒造吧。
林亦揚坐到殷果身邊,手機震動了一下,低頭看,是吳魏。
無所謂:你要敢說對人家沒意思,我把腦袋給你掰下來,踢著玩兒。
他沒回,當沒瞧見。
殷果剛吃了一口海膽,林亦揚又走了。
再回來,是給四個人買了熱的海鮮湯,怕他們吃的太生冷,會肚子疼。
吳魏和林亦揚從小到大的情誼,從沒覺得這位小揚爺有如此愛心,被照顧得內心瘋狂流淚。果然男人要長大,首先,他要心裡有人。
林亦揚落座,發現殷果連吃了幾塊海膽,沒碰生蠔,就把其中一打生蠔拿去換了吳魏那桌的海膽,放到殷果手邊。
“你不吃嗎?”殷果問坐在自己右側的他。
林亦揚拿起一個生蠔,示意自己在吃。
殷果對他笑笑。
他看她用叉子在叉龍蝦身子,順手就把兩隻龍蝦的鉗子都掰下來,丟到她麵前的盤子裡,想說的是:鉗子的肉最嫩最甜,身子的肉老,不好咬。
不過話到口邊,變成了:“先把這個都吃了。”
殷果不覺得有什麼,猜他可能覺得鉗子小,吃起來麻煩,所以給自己了。
她拿了叉子,開始分解第一個鉗子。男人吃東西倒沒她那麼秀氣,拿起麵前的龍蝦身子,兩三口就吃完了,殷果剛開始分解第二個鉗子。
於是,他速度也減下來,慢悠悠地喝著海鮮湯,慢悠悠地往生蠔上擠著檸檬汁,再一個一個,當消遣地吃著生蠔。
吃一會兒,再玩一會兒生蠔殼。
女孩吃東西慢,他過去不太耐煩,哪怕和小師妹們在一起也是,吃完就走。
不過從昨晚開始,覺得慢悠悠吃東西也好,可以充分了解她的口味愛好,還能順便說說話。他食指戳著生蠔殼,慢慢在桌上打轉,和殷果聊起了過去的暴雪。
順便,聽著斜後方吳魏和孟曉天的嘀嘀咕咕。
後邊兩人在聊附近有什麼好玩的,吳魏介紹這附近有個高線公園,一個廢棄鐵路橋改造的空中公園,旁邊有個藝術館也挺不錯。
孟曉天提不起興趣,公園有啥好去的。
吳魏壓低聲音:“你走在公園上,能看到一個酒店,所有房間都是落地窗,跟一個個小玻璃盒子一樣。”
不就是酒店嗎?漂亮成花了也就是酒店啊,表弟一臉莫名。
林亦揚大概猜到,吳魏接著會說什麼了。
他隻覺好笑,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海鮮湯。
那家酒店最有名的不在外形,而在住客。
因為一個個房間和玻璃盒子一樣,你站在公園仰頭看上邊的房間,能看到情侶在房間裡做一些愛做的事。大家保持默契,不拉窗簾,還喜歡一邊表演,一邊和酒店下,走在公園裡、仰頭看的遊客打招呼。
這算是一種情趣,也不一定天天有,運氣好就能看一場。
上回林亦揚和同學過來,是一對情侶,倆人聽到林亦揚講這個典故,立刻興奮了,當場上去開房,表演了一場。
當然他沒看,自個跑到藝術館旁邊喝咖啡去了。
小夥子血氣方剛,喜歡這個,兩人交流完,在五分鐘之內消滅了所有海鮮。說要去逛公園,當即跑了。殷果驚訝地隔著玻璃,看著兩個大男人勾肩搭背走了:“公園很好玩嗎?”
那公園不是在高架鐵路上嗎?這麼冷的天氣上去吹風?
林亦揚抽出一張餐巾紙,擦著手,看了眼手機:“風景不錯,看看也挺好。”
手機裡,又是吳魏的消息。
無所謂:燈泡弄走了啊,哥哥給你指一條明路,這裡是泡馬子聖地。
吳魏發來了一張定位圖,訂位了一家店。
林亦揚對這裡很熟,大略一掃就知道是哪家店,乾什麼的。他把手機揣進褲子口袋,繼續轉了兩圈生蠔殼。
忽然,停住,若有所思地看她。
殷果本來在喝海鮮湯,發現他這種神情,以為是自己吃得慢了,他也想去逛公園,端起紙碗,灌下去兩口,胃裡暖和舒服了。
她抽出紙巾,擦乾淨嘴巴:“我吃完了。”
“你——”他看著她。
殷果回視,一秒,兩秒,三秒……
是有什麼要緊的事,這麼嚴肅。地鐵停運了,要打車回去,打不到,走回去嗎?還是房東突然反悔了,不想租房子給自己了?
“想吃夢龍嗎?”他最後問。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