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故事裡的你(4)(2 / 2)

在暴雪時分 墨寶非寶 13691 字 8個月前

林亦揚聽出他話裡的色彩,瞥了孫洲一眼。

孫洲還想著問問他畢業後的事。

原本林亦揚打算去的新華社就在華盛頓,工作後也能分心照顧球室。可這周林亦揚又收到了杜克的offer,杜克不在dc這裡,萬一林亦揚想讀博,球室勢必要多請一個人幫忙。

不過看林亦揚今晚的狀態,孫洲放棄了,決定明天聊。

孫洲走前,最後交代了句球室的事“還有最後一句,你聽著,不用說話。他們今天已經走了,一起去的紐約。”

林亦揚從來不去賽場,不看比賽,這個習慣大家都知道。

所以孫洲就是告訴他一聲,球室參加公開賽的人已經動身了。

林亦揚比了個ok的手勢,向外揮了揮手。

意思是趕緊回家伺候你老婆去。

他送走孫洲,把球室和電梯門之間的鐵門拉上,掛了鎖。

打開冰箱,他把蔬菜沙拉拿出來,倒在盤子裡,水果也都倒上,洗乾淨一個叉子,在櫃台裡邊坐著,慢慢吃著。

數個小時前,兩人在紐約的火車站裡兜著圈子。

喝了杯咖啡,吃了點東西,又在候車的檢票口外坐了會兒,耗到最後幾分鐘,不得不進站的時間了,殷果又不厭其煩地把自己送到入口外。

來來去去,都是送彆。

林亦揚吃了兩口,覺得熱,把外套脫了。

一聲提示音,是微信。

手機在外套口袋裡,他拽著衣袖拉到麵前,掏出手機。

red fish訓練結束了

red fish我發現,昨天和今天上午看你演練完,特彆有用。我現在再看這些本地選手的比賽資料,好像更能懂了。他們的思路。

有用就好。

red fish林同學,你怎麼在微信裡,和麵對麵差彆這麼大

林亦揚笑了。

慢慢地打字回她。

有嗎

red fish當然有,你信不信,我把微信聊天記錄給外人看,肯定認為是我追你。

是嗎

red fish你在忙打字這麼少

隻是慣性使然,他對聊天工具確實不太感冒。

我在球室,就我自己。

red fish我回房間了,也就我自己。

視頻

red fish嗯。

林亦揚知道微信能視頻,看室友用過,不過第一次操作,還是找了幾秒。終於成功發送了視頻邀請,等待音響了一聲,那邊就接通了。

不過,信號不好,就聽著殷果一直在問“你看得見我嗎我怎麼看不見你信號是不是不好你那裡地下室”

畫麵裡漆黑一片。

掛斷了。

很快,殷果又發了邀請過來。

這次他才想起來,沒有接通球室的ifi,果然信號好了。

殷果特地開了台燈,這個光線好看,黃色的,還不刺眼,能修飾五官。

她的手機殼上,有個能立在桌上的金屬搭扣,於是,手機很穩妥地架在了書桌上。等擺好了,才看到視頻裡邊是球室的台。

能聽到嘩嘩的水聲,沒看見林亦揚。

“你在乾嘛”她趴在桌上,盯著畫麵問。

突然,視頻又被切斷了。

信號這麼差

林亦揚本來是在洗杯子,想邊和她聊,邊收拾台,把該乾的活都乾完,能早點回家。

可等到殷果開口問了,警覺自己的嗓子又報廢了,不想讓她知道了心裡難受,隻好把剛連接的畫麵又切掉了。

手都沒來得及擦,屏幕上全是水滴。

red fish你們球室信號這麼差,沒客人投訴嗎

林亦揚找到擦手巾,把手抹乾。

一般人不敢,老板脾氣不好。

林亦揚拿上手機,把擦球桌的抹布拿上,和殷果聊著,逗著貧,在一個個擦台子。等到十幾個台球桌都擦乾淨了,再把球杆架上的球杆都一個個碼放好。

然後找到一個黑色的紙盒子,把散落在各處的巧粉都收了。

最後,一盞盞燈關了。

在球室的東北角有個休息角落,扔著幾個舊沙發,還有電視機和dvd機,有個簡易床,平時孫洲不想回家,或是和老婆吵架了,就睡這兒。

林亦揚渾身乏力,躺上去,想著今晚睡這個算了。

要不然回公寓路途遙遠,也麻煩。

在一片漆黑裡,隻有手機屏幕這的光源。

red fish你這麼晚還在球室,回家要很晚了

不回去。

red fish在球室睡有床嗎

有。

red fish其實我心疼你,坐車送我過來再回去了。

林亦揚將一隻手臂倒背到頭後,頭枕著左手。

是心疼還是想我了

red fish都有。

red fish對了,你把紋身給我拍一張照片,我想做手機屏保。

他起了逗她的心思。

要上麵,還是下麵

red fish流氓。

red fish不要了。

林亦揚笑著翻身起來,找壁燈,撳亮。

他對比對著右臂,拍了張,剛要發送,看到她又問了一句。

red fish對了,比賽的時間表下來了。我一會兒發你一張截圖,你看看能不能趕上,我研究了半天,小組賽你可能趕不上了。祈禱,我能殺入四分之一決賽,在周六。

red fish周六,你應該會空了。

red fish00人呢。

殷果很想他能看一場比賽,尤其這是她第一次職業賽,意義不同。

他讀得出來。

從早上他就為了這個心緒不寧。那些過去像是陳年的茶葉,早曬乾了,封存了,眼下卻像被人倒入玻璃杯,澆上滾燙的水,把那些點滴過往都漸漸泡開了

林亦揚摸著黑,在架子上找了一根新買的球杆,撿了最近的球桌。

光源遠遠的,照到球桌這裡,球在桌上,一麵有色彩,一麵是是黑色陰影他想瞄準,可瞄了半天都沒有擊出一杆。

耳邊,

有人在說,老六,你服個軟,是你錯就認錯。

有人在說,六哥,求你了。

有人砸了茶杯,茶水全潑到了地上,劣質的水泥地,水都的被吸乾了。

留下了一地濕漉漉的茶葉。

那年,他也是穿著牛仔褲的少年,隻是不是這麼好的牌子,是從江楊衣櫃裡的淘出來的;也是運動鞋,不過隻有一雙,一雙穿一年,臟了刷乾淨,趿拉著拖鞋去上學;那年他哪裡知道什麼是sat urent,隻知道街道叫street,還總拚錯,英語爛得連升學都有困難。

那年,他在東新城的那間房間門口,發了個誓不會再回來這個門,也絕不再進賽場。

這一句話,沒人聽到,他是說給自己聽的,也踐行了十幾年。

誰都不知道,他那天出門,蹲在東新城門外就哭了。

林亦揚的視線落在想要擊落的那個黑球上,緩緩地抽動球杆,重重一擊。黑球飛一般撞到底袋邊緣,意外地,沒有進。

在晦暗不明的光線裡,它停在了袋口邊緣。

殷果看他不回了,猜想,又是球室的信號不好。

她托著下巴,在台燈旁,耐心等著。十幾分鐘後,跳出來了一句話。

練球去了。

小果怎麼忽然想練球了

試試新杆子。

小果你們球室杆子不錯,一看就是老板懂行。

小果兒。

他突然叫她。

殷果瞅著那三個字,莫名親昵,能想象到他叫自己的神態和語氣。她眼睛裡全是笑,掩不住,被台燈照得亮晶晶的。

小果嗯。

以後我要犯錯了,給我個改正的機會,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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