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球賽場上,女選手的著裝是不受限製的,有人熱辣惹火,有人中規中矩,有大領口的裙裝,也有修身的上衣和長褲,但都會以美感為基礎,貼身為要,以防衣服觸碰到桌麵上的台球,被罰犯規。
而殷果在女選手的著裝裡,算是比較保守的了,甚至可以說像一個學生。
林亦揚額頭壓到她的額頭上,想說,真不該叫你小果兒。
又一想,算了。
他在想,如果自己現在是少年最意氣風發時,一定會抱她上床,把所有束縛她的衣服都剝乾淨,在他渴望的身體上肆意征伐。管他什麼比賽,他已經立身巔峰,是賽場上的王者,他的就會是她的。
那個年紀,真是幼稚而自負,強大卻脆弱。
殷果在克製著抿著下唇,一下下咬著,也不知道想做什麼,被他弄得漲疼。林亦揚瞅著她,把衣服給她理好了。
“外邊雨大,你在屋裡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他說。
殷果點點頭。
她摸摸他的臉,下巴,鼻梁,最後手繞到他脖子後,往上摸著,他的短發偏硬,被周明顯理過,尤其是後邊很短,發梢擦過自己的指腹和手心。很癢。
很磨人。
林亦揚被她摸得心軟,其實不過是要去看看附近有什麼餐廳上檔次一點的,買來晚飯給她吃。他瞧著她,問“想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
腦子裡空空的,什麼都沒,也滿滿的,什麼都有。
全是人生的第一次,他是這輩子第一個和她有過親密無間接觸的男人。
她忽然想到了承妍,想到,林亦揚被人追的樣子,佯裝不經意地說“承妍挺好看的。”
“承妍”等了半天,等來這句奇怪的話,林亦揚不太能跟得上女孩子的思路,“提她乾什麼”
“想到就會吃醋,不知道為什麼。”
過去也沒這麼小心眼,還是一喜歡上人就會越來越小氣。
他把她手從脖子後拉下來,握著,想說點什麼。可承妍實在和他沒什麼關係,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隻好苦笑著,重重捏了下她的手“走了。”
其實也不錯,看喜歡的人為自己吃醋也是種情感增進方法。反正是個路人甲,無傷大雅,隻是這醋吃的防不勝防。
等到林亦揚出去買飯時,殷果在洗手間裡拆開了一塊香皂洗手和臉,從賽場回來都沒認真洗乾淨臉。淡妝不是很舒服,但沒辦法,比賽就是有美觀的要求。
她怎麼都覺得內衣穿得不舒服,擦乾淨手,重新把搭扣解開,穿了一遍。對著鏡子,拉下自己的領口看了看,一片片紅,快消退了。
她想調整衣服,想到他剛想低頭親,被自己用手肘頂開。
所以他是想
她臉上像打了層柔光,眼神也蒙了一層水霧似的,立在水池前在走神。
搭在白色毛巾上的手指揪起了一根毛巾的白線,兩指指腹撚著,下意識地揉搓了一會兒。想得自己臉上一陣陣地紅,丟下毛巾,走到空無一人的房間裡。
一個大的單肩運動背包在沙發旁,地毯上放著。
從第一次見到林亦揚那晚上,他就是這個背包,好像在住的公寓裡,也沒見過彆的背包。隻有這一個黑色的,陪著他輾轉兩個城市。
殷果坐在書桌前,趴著,瞧著他的大運動背包都很滿足。
她兩手握著手機,想到林亦揚故意逼問自己不擅長的打法,有一點不服氣,也有著對他真正實力的探究和好奇心。她打開表哥的微信窗口。
小果林亦揚有什麼是不擅長的嗎在球台上
沒有。
沒有他不擅長的,隻有他想不想打。
這麼強
連表哥都這麼說,看來是真的了。
時間悄然流逝著。
殷果的下巴抵在棕褐色的木桌麵上,一秒一秒地數著時間,猜他在哪,有沒有淋到雨。沒忍住給他發了個微信,私密地抱怨一下。
小果悄悄說,有點疼那裡。
下次輕點。
林亦揚在披薩店裡,靠窗的位子上。在等外賣。
他的運動鞋幾乎全濕了,大暴雨,沒有一個路人能幸免。這種暴雨打著傘也沒用,全是淋濕的命運。他看著微信裡的她的頭像,再低頭看看自己的右手。
這還真是一個常識盲區。
原來女孩的身體是這樣的,那麼軟的地方也會被捏疼,還以為會讓她很舒服。林亦揚再抬眼看外邊奔跑的、狼狽避雨的人群。
但不知怎地,他看著看著,就笑了。
他把殷果送回房間後,來了這裡。
1000號。
是李清嚴開得門。
“他們在裡邊。”李清嚴說。
林亦揚點了頭,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李清嚴的肩“一會兒來兩局”
李清嚴點頭“好。”
他徑自穿過門廊,進了套間的門。
裡邊有一個大圓桌,臨時挪進去的。桌邊有一圈人,桌上除了酒,還是酒。孟曉東和江楊為首,餘下幾個在旁邊有說有笑地低聲聊著,大家瞧見林亦揚來了,都停了。
“來晚的人,先打個圈。”江楊笑著說,他穿著灰色的襯衫,袖口都挽著,在玩著自己的半杯酒。
林亦揚把滿瓶的酒撈過來,直接倒滿一個空杯子,沒半句廢話,他照著桌上的人數,一人乾了一杯。
到孟曉東這裡,孟曉東要站起來。
林亦揚按住孟曉東的肩“來者是客,好好坐著。”
他主動把自己的杯口,碰上了孟曉東的。再次仰頭,一杯飲儘。
五杯酒下去,林亦揚落了座。
滿桌子的大男人,彼此望著,都記起小時候在東新城的小院子裡,大夏天的,搬一桶桶冰啤酒互相叫板的過去。多少年了,人還能湊起來,真心不容易。
一喝上了,陳安安這種實誠孩子就是第一個倒下的。吳魏這種操心的孩子,就是負責抱著陳安安去洗漱間吐的人。一下子,屋子裡少了倆。
孟曉東酒量奇差,平時都是半杯小酌,今日一杯乾下去,上了頭,坐在那不吭氣。
江楊笑著探身,問“曉東”
孟曉東抬眼,搖了搖頭。意思是,沒事。
江楊慢慢地給孟曉東又滿了一杯“老六,你想知道什麼,趁現在套話。”
林亦揚瞅了江楊一眼,懶得理他的調侃。
“你是想問,我妹的青梅竹馬李清嚴”孟曉東隻是暈,人還清醒,“他倆具體怎麼回事,我沒問過。不過殷果爸媽挺喜歡他。”
“就算真好過,也肯定分手了,”孟曉東隨口說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不過殷果家有個人,”他停了一停,“是你那場比賽的裁判,肯定知道你過去的事。”
說完,他盯著林亦揚瞧了一眼“你該知道,我說的是哪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