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的人似乎因為某些事情有些急促,所以整個過程幾乎沒有任何停頓。
這聲音不斷地敲打著房間中兩人的心臟,他們的住處很少會有客人過來,現在外麵的人究竟是為什麼敲門,其實兩個人都算得上是心知肚明。
賀硯予沒有立刻前去開門,他對於這聲音充耳不聞,依然站在原地,接續著剛才的話說道:“我想問你,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想要對研究所的資料情報下手的?”
蘇晤原本還在計較著外麵的敲門聲,但在聽見賀硯予這句話的時候,他神態恍惚著緩緩回過頭,卻像是根本沒有聽懂賀硯予所說的話。
他神態遲滯地盯著賀硯予的眼睛,幾乎是用氣聲低低地問道:“什麼?”
賀硯予既然問了出口,就沒打算把這些話再收回去,他知道蘇晤是能聽懂自己這些話的,於是他繼續問道:“是在認識我之後,還是說認識我並且和我成為伴侶,原本就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
從頭至尾問出這些話的時候,賀硯予的表情都沒有變過,大概再也沒有比這更冷靜的口吻,也再沒有比這更讓蘇晤感覺心涼的問話。
他盯著此刻的賀硯予,知道會說出這些話,賀硯予必然是已經有了很大的把握,能夠確定自己的真實身份。
但他還是不能理解,他究竟是哪裡讓賀硯予看出他的身份了。
蘇晤沒有立即應聲,他盯著賀硯予的神情,輕抿了唇笑笑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如果是開玩笑,我給你個機會把這些話收回去……”
賀硯予沒出聲,他向來不喜歡無意義地重複相同的話。
蘇晤的那些話沒辦法再收回去,他語聲霎時頓住,臉色變了變:“你是認真的?你真的這麼覺得?賀硯予你是不是不肯相信我,你就那麼……”
賀硯予在蘇晤準備大發雷霆之前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其實在那群歹徒從我這裡奪走資料之後,我就在其他人到來前檢查過了我自己的隨身終端,我發現它的確是被人動過手腳。”
沒等蘇晤繼續說下去,賀硯予又道:“還有之前你打扮成劫匪進來的時候,你忽略了習慣和身形對於辨認人身份的重要性,而且在最後你折斷我的手指從我這裡把東西拿走的時候,我聞到你身上的氣味了。”
賀硯予說道:“我不可能會認錯你的。”
蘇晤張了張嘴,沒能夠再發出聲音。
雖然他不是從來沒有設想過賀硯予有天會猜到他的身份,但是當這刻這件事情終於發生,蘇晤還是忍不住覺得這幕令他錯愕得近乎不切實際。
賀硯予發現了他的身份,而且僅僅是憑借著自身對於他的了解,就輕易地在接觸當中發現了他是誰。
如果不是真的對他關心到極致,根本不可能做到這個地步。
但也正因為這份關心,他們不得不徹底撕破所有的偽裝,揭開真相麵對這樣的場景。
明明曾經執行過無數次生死任務,曾經麵對過很多攸關性命的場麵,但蘇晤渾身血液發涼,卻覺得不論是哪次,都比不上現在令他難以麵對,無法作出決斷。
蘇晤沉默良久,伴隨著外麵催促般的敲門聲,他終於徹底放棄了掙紮偽裝,輕輕吐了口氣妥協說道:“是我。”
是他偷走了賀硯予的終端,並且利用其中的芯片將其破解,利用權限成功闖入了研究所的資料庫。
也是他在研究所內,親手掰傷了賀硯予的手指,把資料從他的手中奪走。
這些都是他做的,他沒有辦法反駁,也根本沒有反駁的餘地。
在這之後他甚至還換回了作為賀硯予伴侶的身份,緊張地趕來這裡,並且關切地詢問賀硯予的傷勢,看似小心翼翼地照顧對方。
聽起來的確是十分可笑。
但蘇晤神色晦暗,卻隻能對著賀硯予喃喃說道:“我沒有彆的選擇。”
他抬起頭,重複著這話,再次說出的時候神態堅決了很多:“我真的沒有彆的選擇,搶奪資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情,但我也真的是迫不得已,當時在那種情況之下我如果不儘快奪走東西,其他人甚至有可能會殺了你。”
他對於賀硯予的欺騙和傷害是真,但對於他的關切也是真的。
然而賀硯予卻甚至根本沒有去計較現在發生的事情,他隻說道:“我之前問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蘇晤微微怔住,接著他聽見賀硯予繼續說道:“我隻是覺得我有權力知道真相,你覺得呢?”
他的話語就像是種和緩的誘導,這讓蘇晤終於開了口:“是,我承認我從最開始就是為了能夠拿到這些資料才來到帝國,並且也是為了這個才故意接近你和你成為伴侶。”
賀硯予輕輕點了點頭,眼裡已經沒有了更多的波瀾:“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