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前哈格斯頓的爵士將它從約修德身邊帶走,帶來這個地方。你的信徒們借助它的力量,從那些無辜者之中挑選犧牲品。”
“但你怎麼也沒想到,三十年前,有人從這片廢墟之中帶走了它。”
“並且這個幻境,抹除了一切有關於它的記憶。”
方鴴與尼可波拉斯站的很遠,一人一龍幾乎在廣場的另一頭。
紅葉遠遠地根本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麼,可她也隻能目瞪口呆地看著方鴴站在尼可波拉斯麵前,而後者一副恐懼不已的樣子。
但不遠處,忽然嘩啦一聲從廢墟之中爬出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來。
那是被方鴴救下來的盧恩。
他滿麵鮮血地看著方鴴手中的戒指,眼中閃爍著淡淡的光芒——那光是驚喜,訝異,不可置信,回憶,與堅定的信念。
尼可波拉斯似乎終於忍耐到了極限。
它被方鴴逼到了角落,露出獠牙想要反擊,但忽然之間瞳孔幾乎縮成了針尖一般的大小,尖叫一聲:“啊,又是你——你這個可惡的女人。”
它好像瘋了一樣尖叫起來:“並不是那樣的,那不是……”然後瘋狂地向旁邊的街區一撞,連續撞塌了好幾棟熊熊燃燒的屋子。
這一幕突如其來的變故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方鴴隻聽到腦海之中妖精小姐有些緊張的提醒傳來:“小心,騎士先生,精神衝擊——!”
他向上看去,便看到整個幻境都在尼可波拉斯這一撞之下支離破碎開來。
天空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裂痕,大塊大塊的碎片地從那裡崩落下來。
而整個灰橡木廣場似乎都在下沉,廣場向兩邊凸起,從中央凹陷下去,仿佛形成一個巨大的流沙陷阱。
方鴴站立不穩,差點直接摔進旋渦的中心,他拚儘全力才抓住什麼試圖站起來。
但抬起頭時,卻忍不住怔住了——
方鴴看到,整個幻境都在緩緩傾覆,它像是一片懸浮在虛空之中的世界碎片,或者一片殘破的鏡麵,正在滑入無邊無際的黑暗深處。
那是人力根本無法抵擋的災難。
他回頭看去,卻也看不到米蘇女士,迪克特、盧恩、紅葉與帕克的蹤影,也不知希爾薇德與女仆小姐去了何方。
視野之中,隻有一片混亂的場景,崩落的房屋,岩石的碎片,掉落火焰與一些瑣碎的物件,甚至還有人的屍體。
尼可波拉斯也不知去了何方。
但他分明感到手中的戒指正在變沉,拖著他向下沉去,下方深淵影影綽綽的陰影之中,似乎有著數不清的人影。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看到黑暗之中有人在奔跑,他們似乎在嚷嚷著尖叫著什麼,那聲音猶如縹緲的幻影,但又漸漸清晰起來:
“殺死她,殺死這個怪物!”
“那是災厄,我們必須遠離災厄!”
然後煙塵化為一個老人的形象。
穿著長袍,額頭上長滿了醜惡的黑斑,眯著眼睛看著他。
“但也可能是一個希望——”
然後黑煙的形象再一次發生了變化。
這一次有許許多多的人和事,但方鴴目不暇接,根本看不清楚。他最終隻看到一道窈窕的影子,背對著他站在那裡,平靜地問他:
“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方鴴微微一愣。
她轉過身來,從手上除下什麼東西,丟到他麵前:“我早明白如此——你走吧,從此我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
那東西落在方鴴腳邊。
方鴴低頭去看,卻什麼也沒有。隻有他手上的戒指熱得發燙,那少女的影子在黑暗中漸行漸遠,方鴴忽然抬起頭來,大聲問道:
“什麼約定?”
那影子怔住了下。
她回過身來,臉孔之上的部分氤氳一片,根本看不清麵容。
她定定地看著他,然後搖了搖頭,冷笑一聲:“這是我聽過最可笑的回答,可是你至少不和他們一樣喊打喊殺,還是說現在的人已經忘記那一切了?”
她搖了搖頭。
“不過算了,我也不在意了。”
“算你運氣好。”
說著,黑影轉身走入了煙塵深處,消失不見。
方鴴還沒聽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忽然之間,便感到腦海之中多了一些東西。仿佛是記憶,但又似是而非。
他靜靜拿著那戒指,在一片黑暗之中,才發現周圍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先前混亂的幻境消失了——
四周隻餘下一片寂靜的黑暗,在這黑暗之中他既感受不到上下四方的位置,也感受不到時間與空間的存在。
一切仿佛都一片混沌。
但漸漸的,他聽到了一個有些模糊的說話聲:
“你真能做到?”
那是一個有些粗聲粗氣的語氣,方鴴之前從未聽過這個聲音。伴隨著這個聲音,前方的黑霧忽然散開來。
那裡是一點金光。
金色的光,正從一枚戒指上不住散發開來,那是一枚猶如熔岩一般的戒指,它被一個矮人捧在粗實的手掌心中。
後者定定地看著戒指,自言自語地問道。
“可是,我怎麼能那麼做?”
“不不不,或者約修德他會明白的……”
“啊,你這蠱惑人心的邪惡物什——”
矮人真嘀嘀咕咕,另一個聲音似乎是從房間外傳來:“哈格斯頓,你在磨蹭什麼,我們要出發了。”
“啊,大人,我這就來。”
矮人回頭看了一眼,在猶豫不舍地看了看手中的戒指,才小心翼翼地將它收起來。
然後視野暗了下去。
再亮起時,方鴴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他差點以為自己看到了馬紮克,但明顯不是,這個男人有一頭迥異於前者漂亮的白金色短發。
他站在一棵樹下,一手仗劍,默默地看著遠處的車隊漸行漸遠。
“他不會再回來了,約修德。”一個聲音說道。
然後方鴴才發現,開口的竟是自己。
那男人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方鴴竟沒能記起對方長什麼樣子,隻有一雙金色的眼睛,格外奪目與令人記憶深刻。
“由他去吧——”
方鴴恨不得捂住嘴巴,但它仍在開口:“所以你到最後還是沒下定決心。”
“我不知道,但我總覺得我們不能這樣做。”
“你會後悔的。”
“或許吧。”
男人越過方鴴,消失在他視野之中。
四周再度重歸於黑暗。
當它再一次亮起來時,方鴴終於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在這短短的一夜之間,他曾經數度到過這個地方。
那是霍斯汀斯學院,院長辦公室——
但這裡的場景,卻與他曾經看到的有些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