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相遇(1 / 2)

浼婂?涔嬫煴 緋炎 8831 字 19天前

愛麗絲從狹窄的通道走向出口,外麵強烈的陽光讓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伸手擋住額頭,陽光穿過白皙的手臂,皮膚近乎透明,邊緣折射著血的微紅。

兩個軍方的黑風衣迎麵走了上來,一邊輕輕掃去肩頭的落葉,隻開口問道:“愛麗絲小姐嗎?”

愛麗絲看著那片金黃的葉落下,才微微一怔,恍覺了秋天的悄然來臨——是這個時節了,她心中曲折生出一種感情,一切恍若隔世。

她仰起頭,注視著天空,那是風暴之後的第一個晴日,芬裡斯碧藍的天空,在視野儘頭彎成弧形,乾淨而明亮,隻飄絮著淡淡的雲。

她收回目光,眼底一塵不染,隻十分坦然地點了點頭。

軍方的人不失禮貌地答道:“那請你們配合我們一下,把你的魔導爐、武器、星輝物質與通訊設備交給我們。”

愛麗絲並不作抵抗,也未解釋,隻依言而行,看著自己的東西一件件被收走。她默默地想著,或許自己真的是一個罪人,因為若非自己,又豈會有那麼多人喪生,至於艾德先生,他也不會因此而……

軍方的人抬了一下頭,忽然看到少女蒼白如紙的臉上,竟怔怔掉下淚來。

他們楞了一下,互視了一眼,才出言安慰:“愛麗絲小姐,請不用擔心,這隻是協助調查而已,若你真是受托拉戈托斯脅迫,我們會證明你的無辜。”

少女噙著淚,隻微微一笑——能證明她的無辜又如何,那些做錯了的事,還能因此挽回嗎?

女貞樹的陰影之下,愛麗莎雙手緊握,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妹妹上了馬車,軍方的騎士們護送馬車緩緩行遠,她忍不住下意識向前一步。但蘇菲在後麵抓住她,輕聲說道:“彆擔心,軍方會保證她的安全。”

而銀色維斯蘭的公主看著她:“反倒是你,托拉戈托斯說不定會展開報複,在這段時日內,由我們來保護你的安全。”

“為什麼是你們,我與銀色維斯蘭素無關聯。”

“是軍方的委托,”蘇菲歎了一口氣,答道:“但也並非全部,也算是我對艾德的承諾。”

愛麗莎猛地回過頭,問道:“蘇菲,艾德先生他……?”

蘇菲隻搖了搖頭,默默看向遠方天邊。“等星門那邊的消息吧——”過了一會,她才輕輕開口道。

愛麗莎咬緊了嘴唇,沉默了下來。

不遠處樹林之中,紅發的少女手挽戰戟,從那裡麵走了出來。她看向蘇菲,兩人目光相對,像是相隔了漫長的時光,茜並未開口,但蘇菲已從少女歉意的目光之中讀懂得了她的意思。

他們損失慘重。

有七人永遠留在那黑暗之下,其中包括了她的副手,點墨染青竹也是重傷,三個神官中有兩個一個月之內都無法參與之後的活動,經此一役之後,隊伍怕是要拆分重組了。

但無論如何,有一個人實踐他的諾言,將他們帶了出來,也拯救了這裡的每一個人。

除了他自己之外——

她從那些人當時拍攝的錄像之中已經得知了一切。那祭壇之上的閃光,還有那緩緩沉入地下的方尖碑,帶走了那張坦然無懼的年少臉龐,隻是這一幕或許永遠會成為豐碑,記錄在每一個經曆了這件事的人心中。

那件事後,雲層港的人們推倒了托拉戈托斯的尖塔——雖然它在地震之中本就折斷了一次,但人們推平了剩餘的部分,王國新委任的執政官,已經決定要在那裡的原址之上樹立起一座雕像。

那座雕像,想必會有一個漂亮的銀色麵具,一件長長的風衣,一張稚氣未脫的半臉,還有他的——發條妖精們,那些火巨靈,現如今已經成為了考林—伊休裡安勇氣的象征。

至於血之盟誓的覆滅,自然也在人們的預料之中。

在軍方與政府有關部門介入下,俱樂部管理者第一時間被控製,但還是有三個主犯畏罪潛逃。

更讓上麵震怒的是,在艾塔黎亞,血之盟誓三分之一的高層仍舊在事發最之後神秘消失了,剩下的人雖在控製之下,但對這一事件大多也不知其所以然。

搜捕與調查的工作,至今仍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並正式與聽雨者俱樂部神秘失蹤案並案。

雖然經過審查表明,血之盟誓與托拉戈托斯的計劃關係確也不大,隻是夜蜥人那邊計劃真相大白,同樣夠他們喝一壺的,複活一位邪神,無論如何也嚴重違反了《星門宣言》。

這恐怕是這半個月以來芬裡斯最為戲劇性的一幕,原本一手遮天的陰雲,竟從這座島嶼上大大小小的公會頭頂上悄然消散了。而托拉戈托斯的突然失蹤,也在這一地區留下了太多權力真空。

這些因為在這場災難之中英勇表現而受到褒獎的大小公會,冒險團,在此之後積極地展開了擴張活動。

聽雨者就是其中之一。

格蘭特領導的聽雨者,最後被證明是與這場陰謀無關的,並未參與托拉戈托斯的計劃,而這些被原本公會所遺棄的人們,竟然也真在最後——在血之盟誓的分崩離析之中,等到了一線生機。

雖然他們早已不是原本的聽雨者,格蘭特在半個月之後公會重建的典禮之上,正式宣布新生的聽雨者,將會是一個自由公會。

而暴風雨旅團,自然也由此保存了下來。

隻是他們在這場災難之中損失了太多,孤白之野留下了一封辭職信之後,也正式離開了聽雨者,他似乎在那個少年身上找到了一些失去的東西,促使他正式踏上征途,去尋找自己曾經遺失的一切。

他已年近退役,或許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太多。

而那對雙胞胎姐妹,自然也離開了公會,不僅僅是她們自己的自願,因為愛麗絲的所作所為,聽雨者也難容得下她們的存在。為了自己的妹妹,愛麗莎也隻能作此選擇。

黑暗之中,正傳來沙沙的聲音。

這個地底的世界,曾經一度喧囂非凡,差一點就改變了整個芬裡斯的命運。

但此時此刻,它又重新歸複於平靜之中,可以想象的未來,因為龍之試煉成為過去,這裡年複一年將重新為塵埃與蛛網所掩埋,不再會有人涉足。

或許會有一些訪古者,但他們的足跡並不會在這片文明的遺跡之上留下太多的印痕,隨即時光荏苒,終有一刻來臨,此地會徹底化為沙礫與塵埃。

人們再也看不到昔日的一切。

箱子坐在一片廢墟之上,漂亮的帽子早在當時的混亂之中丟掉了,一頭亂發好似枯草,亂糟糟不知多少天沒有整理過,雖仍帶著麵具,但下巴上一道黑一道白,仿佛一個大花臉。

他捧著自己的通訊水晶,聽著裡麵傳來沙沙的聲音:“你真不打算回暴風雨旅團了,我問過格蘭特,他仍舊願意接納你。”

頻道之中,傳來的正是孤白之野的聲音,他顯得十分沉穩,一如往昔。

“我打算再等等,”箱子一笑,一口白牙,在黑暗中倒是醒目:“這邊比你那裡刺激多了,再說隊長是生是死,總得要有一個結果。”他撓了撓頭:“我和帕克在這下麵找他,星門那邊也沒消息,我有一種預感,你知道的——”

“這倒符合你的性子,”孤白之野一笑,聽著昔日自己一手帶出來的新人,叫上彆人隊長,但他一想到那個大男孩,心中也並無什麼不滿,這本來就是他的選擇,隻是——

他歎了一口氣:“我不會乾涉你的選擇,箱子,你可以走上你想要走的那一條路,但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孤白之野的話語十分認真。

箱子也罕有地靜了下來,點了點頭。

他默默關上通訊器,看向前方,那裡的黑暗之中,也不知是前路,還是未來,隻是當日的一切,那四分五裂的孤島,展翼的黑暗巨龍,與夜蜥人的爭鬥,還有那祭壇之上的閃光,最後緩緩沉入地下的方尖碑,皆深深地刻在他心中。

這正是他想要的生活。

遠處帕克忽然掀開一堆亂石從下麵爬了上來,半個月來,這個帕帕拉爾人的形象成功從一個十字弓射手,一個廚房遊蕩者,轉業成為了一個煤炭工人。

還是一個胖乎乎的煤炭工人。

他爬起來,氣得瞪圓了眼睛,又蹦又跳向箱子大喊道:“該死的,可憐的帕帕拉爾人,你這狡猾的家夥,又在偷懶!”

“我沒有,”箱子晃了晃手中的通訊水晶:“有人給我發通訊了。”

“誰?”

“你不認識。”

“那你就是在偷懶——!”

箱子拉了拉立領,把這家夥後麵的話忽略不計,問道:“下麵找到什麼東西了嗎?”

帕克罕有地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下麵什麼也沒有,深不見底,找不到下去的路,連怪物也沒有一隻,我討厭這地方,再待下去我要瘋了。”

“沒關係,你不用待在這個地方了。”箱子答道。

“什麼?”

“艾緹拉小姐那邊傳來消息了,她讓我們先回雲層港。”

“找到那家夥了?”帕帕拉爾人立刻驚訝地問道。

箱子搖搖頭:“天藍沒說,我也不太清楚——或許是彆的什麼事情,再說我們總待在這個地方也不是一個辦法。”

“豈止不是一個辦法,”帕克大聲說道:“根本就不是一個辦法,謝天謝地,我總算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箱子站了起來,立領與麵具之間,一對不同色澤的眸子,正看著這個小矮子:“帕克,你莫非不想找到他?”

帕克微微一愣,下意識搖了搖頭:“那倒也不至於,那家夥人還是不錯的,但你知道……有些事情是這樣的,我有與你說過我在巨樹之丘的冒險嗎,那是一個同樣漫長的故事,刀劍與爐火,凶惡的巨龍——這樣的事情我見得多了。”

箱子看著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與對方究竟誰更傻一些,他搖了搖頭,便轉身向回走去。

帕帕拉爾人在後麵又叫又嚷,兩人一前一後,便穿過這地底的黑暗,走向那個離開的方向。或許在他們身後,很多年以後,也不會再有人踏足這個地方。

但人們卻不會忘記,那一年的那一天,曾發生在這裡的一切。

而在那裡更深邃的黑暗之下——

一雙眼睛正在張開目光,在一片漆黑之中,露出一對狹長的棱瞳,它鑲在灰白的鱗片之間,隻一回過神來,便已經顯得冷靜異常。

泰納瑞克感到有東西在舔自己的臉,它伸手擋住對方,認出那自己親密的夥伴——它的坐騎,血牙,雖然它不知道對方是如何潛入這地下,又找到了自己。

不過在遠南的叢林之中,這種蜥蜴與它的主人之間總有一種神秘的聯係,戰蜥一族,早已將之視作一種理所當然。

“你又救了我一次,血牙。”泰納瑞克噝噝地說道。

它從地上爬了起來,聽著從上方傳來的帕克與箱子吵吵鬨鬨的聲音,它已經分辨出了那兩人,但並不打算上去相認。它隻半蹲在地上,輕輕拍了拍自己夥伴的頭顱。

泰納瑞克默默注視著那黑暗陰鬱的霧氣深處,那裡的深淵之下,仿佛仍能看到那下麵的祭壇與方尖碑,它自言自語地開口道:“或許我已經明白了厄-阿塔先知的意思,走吧,血牙,讓我們回家。”

“這裡的一切已經結束,我想我已經準備好,去參加龍血一族的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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