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牙發出一陣低沉的聲音,像是在回應它的話。
泰納瑞克點點頭:“是的,我們還會回來的,回到人類的世界——隻是那時候,一切都會變得不再相似。”
“人類兄弟,願月與星與你同在,閃耀之海上,我們將再一次並肩作戰。”
它直起身來。
最後看了一眼那深淵之下。
……
星門港,應急情況指揮中心內。
廖大使揉了揉額頭,他抬起頭來,注視著窗外太陽的光芒在那個蔚藍星球邊緣留下的暈環——人類古老的母星,數十億年來,皆日複一日重現著這樣的場景。
那是東半球的新一天。
從晨至昏,劃出一片蔚藍的洋麵,點綴其間的島嶼,與一片古舊而嶄新的黃綠色大陸,他的目光在那裡注視長久,每個人,皆會對自己的故鄉懷有一種特殊的感情。
那是人們的所來之處,也或許未來會是魂歸之所。
而選召者的魂歸之所,則是另一邊玻璃窗外的那座大廳——它緊鄰環形的星門,西方人喜歡將其稱之為英靈殿,瓦爾哈拉,或金之宮。
但他們這些人,則不信鬼神,隻問本心。
廖大使看了一陣,才重新回過頭來,權當休息片刻,他再看了看手上的資料,才問道:“是真的嗎?”
那些人點點頭。
“是的,大使先生,我們暫時聯係不上對方——而且除了通訊ID失聯之外,當時在地下的所有星輝設備編號ID之中,其實我們也沒有找到夏亞先生。”
“那麼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
幾人麵麵相覷。
“我們當時彙報了,大使先生,但因為並不是最高優先級,因為當時緊急的情況,被情報分析處作滯後處理壓了下來。”
廖大使拿著手中的資料,來回走了兩步。
然後他才回頭問道:“銀色維斯蘭,血之盟誓,聽雨者,傑弗利特紅衣隊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銀色維斯蘭那邊也是在試煉之中遇上對方的,和對方的關係僅限於一個交易而已,那個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也聲稱對對方所知不多。”
“聽雨者那邊了解的信息並不比我們多多少,他們是合作關係,僅知道對方是一個厲害的煉金術士,一個戰鬥工匠。血之盟誓知道的就更少了,他們其實幾乎沒怎麼與夏亞先生打交道,從審訊的結果來看,對方似乎並未撒謊。”
“至於傑弗利特紅衣隊……”
幾人顯得有點為難。
廖大使歎了一口氣,自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傑弗利特紅衣隊與血之盟誓不一樣,他們不是夜蜥人計劃的直接經手者,隻是借用了血之盟誓這一層關係。
雖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怎麼一回事,但從超競技聯盟的規則上來說,這樣的推托也說得過去,當然懲罰是必不可少的,至少一年禁止參與各種爭奪與比賽,對於上升期的傑弗利特紅衣隊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其中還有一些官員的辭職與處罰,不過與他們軍方都沒什麼關係,超競技聯盟一直用商業行為為借口嚴防死守軍方插手更多的領域,有些事情他們也隻能選擇更加曲線的方式來交涉。
而傑弗利特紅衣隊的處罰就是如此,更何況後麵的BBK,說到底,紅衣隊也不過隻是BBK在第一世界的一個分會而已,或許會影響他們躋身十大公會的進程,但總體來說不會動搖其地位太多。
銀色維斯蘭和Elite、銀林之冠相關利益的公會或許會有一些反製措施,但另一方麵弗洛爾之裔背後的勢力也一樣不好惹,廖大使心中明白,現在國內超競技聯盟內部的分野就是如此,星門港能提出一些指導意見,但具體也還要看背後各方博弈。
在結果出來之前,傑弗利特紅衣隊自然不太可能配合他們調查,何況這背後必然涉及到公會利益。
他隻能退而求其次:“那對雙胞胎姐妹呢?”
“愛麗莎小姐那邊說得多一些,隻說夏亞先生似乎並非芬裡斯本地人,但也不清楚對方具體來曆,不過我們懷疑她並沒有完全說真話。”
“至於愛麗絲小姐,她知道的並不比其他聽雨者的人多多少。”
廖大使沉默了片刻,又問:“他的那些隊員,都是銀色維斯蘭的人嗎?”
“不全是。”
“那個安達索克蜥人,似乎是原住民。另外一個帕帕拉爾人,不是我們中國賽區的選手,我們暫時拿不到對方的編號ID,正在向歐盟方麵申請協調。”
“還有一個少年,似乎是聽雨者旅團後備役成員,但對方也沒有編號ID,我們調查過,是通過私人手段走公會的門路進入星門港,暫時還沒來得及向我們備案。”
“大使先生,你知道這種事情是很多,我們也屢禁不絕,而原本負責此事的聽雨者高層已經失蹤,現在超競技聯盟也拿不出一個處罰的辦法來。”
廖大使隻能將手中的資料放到桌麵上。
“星門那邊的消息呢?”
“暫時還沒消息,大使先生,”對方答道:“星門在繁忙時期,整理出身份通常要半個月到一個月,我們雖然加派了人手,但一樣還沒找到當時從星門出來的人。”
他們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隻要那些人還留在心理輔導區,相信很快我們就會有一個結果的。”
“那就先去調查一下最近離開彩虹灣地區的船,”廖大使答道:“既然夏亞先生不是芬裡斯本地人,他一定是在風暴來臨前夕離開彩虹灣地區的,去與考林—伊休裡安工匠總會協調一下,調查一下當時離港的每一艘船的身份。”
所有人皆點了點頭,然後才轉身離開。
廖大使隻注視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心中卻思索著更多的事,軍方已經下達了死命令要找到那個名為夏亞的少年,但兩個世界之間的半個月來,自從對方與那祭壇一起沉入地下之後,便再無任何消息傳來。
他既未再出現在艾塔黎亞,也沒出現在星門港,甚至軍方組織人手前往地下搜索,一樣也無功而返。
而此刻憲章城牽製住了大量人手,雲層港的重建工作也需要人力——考林—伊休裡安王國在此次事件之後與國家的合作更加緊密無間。
正因此,外事部門也下達了指令要參與到芬裡斯的重建工作之中去。
再加上月前的那個麻煩,星門港的人手一時也顯得捉襟見肘。
多事之秋啊,廖大使不由輕歎一聲。
……
像是從一個漫長的迷夢之中醒來,方鴴記得自己在那個長夢之中看到了許許多多的東西,從精靈遺跡的一戰,到多裡芬的生死相搏,再到芬裡斯的地下,那個古老的方尖碑與一切背後的陰謀。
記憶在此一刻變得明晰起來,先是托拉戈托斯猙獰的麵孔,以及薩魯塔卡冷酷地笑容,兩者似乎在一片迷霧之中合二為一,向他撲來。
方鴴感到自己動彈不得,似乎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然後他在駭然之中,看到黑暗之中升起一道金光。
而那金光的中心,正是一隻閃閃發光燃燒的瞳孔。
它似乎在向他尖利地嘯叫著:
“等著吧,人類,總有一天,你會落到我的手上!”
那是尼可波拉斯的聲音。
而那金光又在刹那之間似乎化為一團篝火的火苗,在升騰的火星之間,方鴴似乎回到了旅者之憩的那一夜,在那後麵看到了馬紮克堅毅的臉孔。
他伸出手,將那枚如熔岩流淌的指環交給他。
“帶著它,去找一個人。”
那是金焰之環。
方鴴猛然一驚,這才從夢境之中跌落而下,仿佛從一片雲霧之中睜開眼睛——然後他就看到了流淌而入的和熙陽光,以及漂亮的、綠色的窗欞,那似乎是一個安靜的午後。
他先看到的是自己亮起來的係統界麵。
上麵仍有一行提示:
‘見聞任務完成,獲得認知經驗78320點。’
但並未有任務的上級菜單與名稱顯示,隻是提示他參與了見聞,方鴴幾乎是恍惚了一下,才意識到為什麼——他並非是任務的主要參與者。
他一點點回想起來之前發生的一切,在模模糊糊之中,才隱隱感到,任務的主要參與者,或許是兩個人。
一是愛麗絲。
一是泰納瑞克。
然後他才漸漸回過神來,才看到係統菜單背後,還有一張有些美得令人窒息的臉蛋。
那是銀色的華發,映襯著午後的陽光,閃閃發光;一對豎長的尖耳朵,銀色的茸毛,輕輕抖動了一下,少女也正看著他,在那裡如一首長詩雋永般的銀色眸子之間——
方鴴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熟悉無比的那種嫻雅與安然,但後者隻微微一笑,用他熟悉的口氣問道:
“醒了?”
方鴴張大嘴巴。
那一刻,他還以為自己仍在夢中。
“是小白救了你。”彌雅撥弄了一下自己的尖耳朵,輕聲答道:“當然,還有你那個漂亮的艦務官小姐——”
“可是,你……怎麼會在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