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霜霜,我覺得我們可能遇上麻煩了。”
洗手一邊輕輕翻動著手冊,秀氣的眉頭不由自主地聚在了一起,凝重的神色,停留在那姣好的麵容之上。
而其實不用他開口,一旁有著冰藍色長發的少女,也正神情肅然地看著散落在桌上的那些文件與地圖——
她一邊伸出修長的手指,撥弄了一下耳鬢邊的頭發,但並不是為了理順發絲,而是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擊著那裡彆在耳朵之上的記錄水晶。
“閉嘴。”
她說,“洗手,那個海族男人沒有騙我們。白城事件背後果然有一個龐大的勢力在操縱這一切,你看到了麼,背後這個叫做‘蝶’的組織……”
霜天一邊說,一邊將幾頁文件疊在一起。
“不,”洗手伸出手,按住她的手,“它不叫做‘蝶’,你用矮人語的字母,將它順序倒過來,重新拚這個詞——”
“Z'r……”冰藍色長發的少女一下抬起頭來:“……星?”
她被按著的手的下麵,幾頁薄薄的紙重疊在一起,其上的花紋,重疊出了一個正在展翼的、羽蝶的形象。
洗手一寸寸將右手從一旁的書架上放開,那裡露出的一冊書脊上,是一隻猶如雕在上麵的,栩栩如生的銀鑄的蝴蝶。
霜天目光一閃:“我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蝴蝶。”
“考林王室……”
洗手比她更加敏銳,“這事情麻煩了,小霜霜,‘星’這個名字我也聽過……好像是在某一份機密檔案之上,那東西是我好不容易才接觸到的情報,上麵說……”
他正開口之間,身旁的同伴少女忽然發出一聲悶哼。
他按住的那隻手,忽然之間軟了下去,冰藍色長發的少女,軟塌塌地倒在了桌子上。
但洗手反應極快,頃刻之間抽出一把匕首,反手一擋,一道火光,在黑暗之中閃現而過。他纖細的身子向後一轉,一道黑影從那個方向閃過。
洗手回過頭,終於看到了那影子的全貌——
那是一個全身籠罩在鬥篷之下的劍士,手持長劍,正向自己撲來,對方風帽之下的眼睛,竟然冒著絲絲紫色的火焰。
洗手不由大吃一驚,對方這速度,起碼已是五階劃分之中第一階的水平。他沒想到,在白城這個地方,竟然會有這樣的高手。
這讓他一下子想起了資料之上,失蹤在這個地方的流砂。他和霜天接受星門港的委托,組隊來這裡調查對方的下落,至今還沒有任何收獲。
對方一劍掃來,他毫無辦法,隻能後退。
但洗手向後一避的同時,也終於看清了對方手中的劍刃,他目光之中正映著那把無比熟悉的劍,眉頭豎起,憤怒地低叫了一聲:
“流砂,是你這家夥!”
但話音未落,身後卻有另一道勁風襲來。洗手心下一沉,心中卻駭然至極,作為一個頂尖的夜鶯,他幾乎不相信還有人可以無聲無息地靠到自己身後。
流砂偷襲霜天成功已經讓他十分疑惑了,但那畢竟不是針對他——霜天隻是一個施法職業而已,可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不太明白了。
但他的想法也隻到此為止而已。
腦後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然後一切都暗了下去。
……
船艙之內的燈光正恰到好處,不會顯得過亮,也不會顯得過暗。
謝絲塔眉毛微揚,神情專注地、,仔細地將一束鳳尾蘭花的莖葉展平,她將那隻瓦紅色的小花盆吊在燈光下麵,細心地澆了水,讓每一支葉片都閃爍著晶瑩的光澤,然後收回金屬的手套來,支著下巴,滿意地輕輕頷首。
然而一個嘰嘰喳喳的聲音正從畫麵之外傳來。
“大家好,我是天藍,”
然後鏡頭一陣晃動,並擠進來一個狐疑的聲音,“奇怪,怎麼回事兒……”
小姑娘努力調整鏡頭,好讓它對準自已揪著的眉頭,圓乎乎的,可愛的臉蛋。
她瞪大了眼睛,伸手將鏡頭扶正,然後才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天空般的藍色的天藍,天藍色的幻想。”
“今天我要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們的船,它叫七海旅人號。”
“……唔,可能還沒造好,不過也快了,艾德哥哥他們正在采購船首像,此外還有一些家具櫃子什麼的可能還沒到位,總之無關緊要。”
她這時將鏡頭轉向一邊。
“現在你們看到的,這裡是七海旅人號的中層甲板,當然這裡看起來很空,但其實它是空戰甲板,主要用來投放構裝體的。在飛行與停泊狀態時,它兩邊的艙門可以向外打開,就像這樣——”
她這時踮起來,將手放在中央的水晶控製塔上,鏡頭之內,兩側船舷正發出一聲低沉的長鳴緩緩展開來,如同張開的翅膀一樣。
畫麵外此時傳來什麼東西墜地的聲音。
而同時,露出外麵船廠之內的場景。
遠處巴金斯正在搬運一捆木板,見狀不由意外地向這個方向看來。
而帕帕拉爾人在船下麵怒吼:“誰在亂開船艙!?”
嚇得天藍趕忙再把手在水晶塔上一拍,又關上了艙門。
她拍了拍小胸脯,“……總而言之,就是這個樣子。要是在空海之上打開艙門的話,還可以欣賞到雲海的全幅景觀,相當壯觀唷,同時還可以臨時充當海釣平台……就是小心千萬彆掉下去了。”
“另外七海旅人號總長二十五米多一點,這個艙段長六米多一點,幾乎接近七海旅人號的四分之一長度,已經是相當大了。這一頭到那一頭寬五米多一點兒,可以同時投放四台大型構裝體,嗯……一邊兩台。”
她再一次轉動鏡頭,“看到那邊立起來的兩枚水晶嗎,嵌入艙壁之內的,大約有一人多高。那是大型信息化水晶,是不是很酷,很有魔幻的感覺?但其實也沒多貴,就是太大太重,艾德哥哥想了好些辦法才把它們安置在這裡。”
“對了,”天藍這時晃動著把畫麵對準了立在一旁的女仆小姐,“這位是謝絲塔小姐和她的盆栽(第二代),艾德哥哥特許謝絲塔小姐在這裡養花……對了,這裡平時也是大家聚會和用餐的地方,中間足可以擺放得下一張大長桌,不用時可以收起來。”
她搖晃著鏡頭,揮了揮手,“謝絲塔小姐,謝絲塔小姐,要不要向大家問個好?”
但謝絲塔隻平靜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回過身,繼續去打理自己的鳳尾蘭花。
小姑娘自討了個沒趣,但也不氣餒,繼續說道:“不過要是天氣好的話,我們也會在甲板上聚會,是不是聽起來很棒?”
她收起鏡頭,“中段甲板就介紹到這裡了,這個打開艙門的結構看似簡單,但其實為了維持風元素在船身內的平衡,打開的艙門下側裝有小型元素發生器,一側上下各兩套,超貴的,整艘船五分之一的價格都在這裡了,全靠伊斯塔尼亞的大公主殿下讚助呢。”
“接下來我們去後半段。”
天藍舉著鏡頭前進,穿過空戰甲板,進入一扇門後,前方出現了一條走廊。
此刻洛羽正推門而出,看到她不由有點意外,正要說什麼,天藍已經一把把他推開,“走開走開,不要擋著畫麵,討厭啦!”
洛羽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隻好先說道:“我去接團長了。”
“知道了知道了。”
天藍隻把頭點得像是小雞啄米。
她轉過畫麵,對著那狹長的走廊,走廊上方布設著各式各樣的管線,哪這是用來輸送魔力的,哪些是傳輸風元素的,哪些是供熱與供水的,她一一介紹了一遍,然後才將鏡頭對準走廊的幾扇門。
“這裡是起居室,其實前段甲板也有,不過那一間是臨時的,主要用來作客房或者禁閉室什麼的,七海旅人號有時候也會有訪客呀,俘虜什麼的。但這幾間是船員專用的,裡麵的兩間是女士們的,外麵的是男士的。”
她一邊說,一邊推開一扇門,“當當當,先給你們介紹本小姐的房間。”
首先映入眼簾的上下四張床,靠裡的一張床上,鋪著厚厚暖和的毯子,上麵全是小貓兒的圖案,而姬塔正穿著一件薄薄的睡袍,蜷著雪白的小腳丫,看著巨大的軟和的枕頭,將書放在大腿上正在讀書。
直到她抬起頭看到天藍手中的畫麵,嚇得臉都白了,’呀’了一聲慌忙掀起被子蓋住自己,緋紅著臉對天藍說道:“天藍,你在乾什麼!?”
天藍笑嘻嘻地扮了一個鬼臉,“彆生氣彆生氣,姬塔,沒拍到沒拍到喔。”
氣得姬塔沒好氣地透過反光的巨大眼鏡片,瞪著她。
愛麗莎坐在另一張床上,正在給自己的弓矯弦,看著兩個小姑娘,搖了搖頭。
她校好弓,將弓掛在一側靠舷窗的艙壁上,那裡有一小排木質掛鉤,其中一個掛鉤上掛著一盞風燈,正放出橘色的暖光來,映亮屋內。
風燈下掛有一張手工織毯,要是掀起來,就可以看到下麵的舷窗。
四張床的另一側並沒有抵著牆,而是一排長櫃,裡麵各自裝著女孩子們自己的衣物,裝備等等。
床下也還有儲物櫃,主要用來放一些雜物,幾雙鞋子,書籍,備用的武器等等。
天藍拍了一下自己的小床,上麵放著一隻巨大的毛絨玩具,一隻熊——是洛羽幫她買的。
姬塔曾為此羨慕了好一陣子——最後也從方鴴那裡得到了一隻鴿子形狀的,這才滿意。不知為什麼博物學者小姐好像最喜歡鴿子,其次是貓頭鷹,她好像對於長羽的生物有天然的好感。
女孩子們的床頭上都掛著一些小墜飾,如風鈴等等,當然當屬天藍自己的床最亂——這還全靠艾緹拉小姐日日打理,否則不知會亂成什麼樣子。
好在天藍也不在乎,她拍了一陣自己放在床最裡麵的,最喜歡的一隻小熊存錢罐之後,才將鏡頭轉向另一側。
“由於走廊沒有通到船尾,所以呢實際女士們的房間要比男士們的大一些。那個狹小的空間被改造成了一個相連的盥洗室,這樣一來女孩子們就不用去公共的盥洗室了,是不是很方便?”
“所以說,我們的船長大人可是相當體貼與紳士的哦。”
“此外每個房間可以住四個人,這邊是我,艾緹拉小姐,姬塔還有愛麗莎小姐的房間……愛麗莎小姐,要和大家打個招呼嗎?”
夜鶯小姐笑眯眯地看了過來,“天藍,你再不快點出去,我可要教訓你了。”
嚇得天藍吐了吐舌頭,趕忙退了出去。
另一邊的房間中住著謝絲塔,艾小小與唐馨。
不過謝絲塔不在,天藍天生有點害怕不苟言笑的唐馨,再說那邊的房間可比她的房間整潔多了,說是一絲不苟也不為過,而且也沒多少女孩子的氣息,也沒什麼好拍的,除了艾小小的床妝點得很可愛之外——
因此她隻和這個自己新交的小夥伴交換了一個眼色,便退了出來。實際艾小小正在唐馨的看押之下,完成積累多時的假期作業。
雖然假期可能都不知道超出了多少時間了。
兩邊男士的起居室,一邊是大貓人、帕克、洛羽和箱子他們的,而另一邊則住著帕沙、巴金斯與羅昊。
天藍膽子賊大,知道巴金斯和帕沙他們不在,便鬼鬼祟祟推開男生們的寢室一探究竟。
她其實早就想就去看看了,但結果大失所望,裡麵並沒有她想象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甚至相當整潔。
不過男士們的起居室,總體來說和女士們還是有些不同的。除了整體的感覺更加單調,幾乎看不到裝飾物之外,更多的就是武器與盔甲。
幾麵盾,兩台備用的魔導爐,書,還有各式武器,天藍看得無趣,關上門又想去開另一側的門。
但才剛一開門,便被大貓人堵在門口,瑞德低下頭看著這個小姑娘,笑道,“天藍,又在偷偷摸摸乾什麼?”
“我、我在拍七海旅人號的紀錄片哩。”小姑娘轉動著眼珠子,支支吾吾地答道。
獅人聖騎士才不信她的鬼話,“你最好先告訴艾德一下。”
“我知道了知道了。”天藍趕忙收起鏡頭,落荒而逃。
起居室拍不了了,不過她還可以去前半段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