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姑且先相信這個家夥。
那家夥既然認識她哥哥,那麼相信應當不會拿她怎麼樣。
“團長究竟去什麼地方了啊,快來救救我們啊,”天藍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她一邊擔心希爾薇德和愛麗莎究竟有沒有平安無事,一邊又心有餘悸地回想起那
場大塌陷來。
詩人小姐至今都還不清楚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隻是她抬起頭來,目光看向不遠處那扇緊閉的門扉——厚重的石門前是一個空曠的廣場,帝國人的篝火與營地就在那個地方,緊閉的大門上繪製著來自於另
一個時代的神秘花紋。
那些東西她倒認識,屬於辛薩斯蛇人時代的神話。
姬塔不止一次和他們科普過這些知識。
天藍心中隱隱有些明白,這或許就是他們要找的東西,但竟然為這些帝國人捷足先登了,她暗自有點著急——要是還沒有人來,這些帝國人可就要得逞了。
她又看向一旁的貓人小姐,看在敏米爾的麵子上,帝國人倒是好心,為妲利爾作了簡單的包紮,但他們也沒有牧師,無法檢查貓人小姐究竟傷勢如何了。
妲利爾隻是仿佛沉沉入睡一樣,一直保持著這個狀態快一個多鐘頭了。
“得想個辦法。”
不過天藍眼珠子一轉,很快就想到了辦法,我們的詩人小姐看著不遠處的帝國人的營地,心思很快活泛起來。
那個地方不僅僅隻有敏米爾,事實上阿德妮也被請了過去,伊薩正看向這位胳膊上打了繃帶的少女,開口道:“沒想到我們在這裡又見麵了,阿德妮小姐。”
鑄匠小姐板著一張臉,冷冷地看著這些人,一言不發。
伊薩卻搖了搖頭:“好了,我並不是要追究你在帝國犯下的那些事,阿德妮小姐,執劍之庭也不管這個。無論是你攻擊帝國的前哨站也好,和鐵鏽基金會的那
些恩怨也好,都不關我的事。”
他又看向阿德妮:“不過我聽說你還並沒有加入七海旅團,因此就算是我和那位團長大人算是有些約定,但也保護不了你。阿德妮小姐,你在這個地方,應當
有些緣由吧?”
“等等,等等,”敏米爾這時插了進來,“這位小姐……呃,她雖然不是七海旅團的一員,但也算是我的保護人,我答應了那位十二色鳶尾花的小公主,不然她
們可不會和我一起來這裡。”
伊薩看了前者一眼,目光又落在不遠處那位帝國人的指揮官身上。
那個中年人留意到他的目光,才走了過來,看向一旁的阿德妮,上上下下將對方打量了一遍,開口道:“好吧,阿德妮小姐,看在普羅米修斯的同行的麵子上
……我可以代表陛下給你一個機會。”
阿德妮瞥了這家夥一眼,連多餘的表情都欠奉。
但中年人並不介意,繼續道:“阿德妮小姐,我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很清楚你來這裡無非是為了你父親的遺產,那枚真正的翡翠之星。”
他指向那道緊閉的巨門道:“而它就在這裡麵,在這扇石門之後,你應當很清楚我們隻對那個容器裡麵的東西感興趣,而非容器本身。那之後就是那位海盜王
的寶庫,昔日你父親正因為與此人的恩怨而身亡,你沒有理由為這樣一個人保守秘密。”
他放下手來,攤了攤手道:“當然,我承認帝國昔日在這件事當中有一定責任,但我們畢竟也不是主謀不是麼?帝國也不需要你的諒解,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
罷了。”
他正要再說什麼,這時候一行騎士帶著人走了過來,為首的騎士附耳對他說了一些什麼,中年人立刻皺起眉頭來。
“還是打不開?”中年人皺著眉頭反問道,“我們準備的辦法都試用過了?”
“並不是辦法行不通,大人,”那騎士搖了搖頭道,“那門上不止一道封印,我們的辦法是對的,但還有一道核心的封印我們打不開。”
“當然,我們也可以試試暴力的辦法,”騎士又道:“但需要時間,術士們估計至少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
中年人皺著眉頭看向遠處的黑暗中。
那麼長的時間他們可等不起,與娜爾蘇妠一戰耗儘了執劍之庭的全部力量,要是娜迦們再來一次,他們未必守得住這扇大門。
伊薩的判斷是對的,這片海域之中的娜迦無窮無儘,但帝國人不可能在這裡和她們空耗,尤其是在這場巨大的風暴潮之中。
他看向一旁的阿德妮,隻見那位女士正一臉譏諷之色地看著他們,中年人眉頭沉了下來,開口問道:“阿德妮女士,你的答複是?”
阿德妮諷刺道:“我不是早告訴過你們答案,那位海盜王曾許下承諾,隻要你們為他複仇,自然可以開啟這道大門。”
她看向伊薩和魯德內身後的杜奧爾——那位肥頭大耳、油光滿麵的安德琉斯總督,笑了笑,“你們這不是把人帶來了麼,這個曾經背叛過羅德裡戈的人,隻
要你們把他殺了,把他的血塗抹在大門上,說不定門就開了呢?”
伊薩與魯德內回頭看去,那位安德琉斯得蠹蟲漲紅了臉,憤怒地尖叫道:“簡直是一派胡言,這個世界上還沒聽說過這麼荒謬的解除封印開門的方式!”
他又有些惶恐地看向伊薩與那位中年人,“大人,你們可不能聽這個罪人之女胡言亂語……”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阿德妮用未受傷的一隻手不知從那裡拔出一隻魔導銃,指向對方,“你說誰是罪人?”
但她還沒來得及開槍,一旁的魯德內就伸手奪過她手中的魔導銃。“管好你的保護人,”高大的印第安裔看向一旁的敏米爾,隨手將魔導銃丟了過去。
敏米爾接過槍,看了看阿德妮,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還沒見過脾氣這麼大的女人。
還是個原住民。
而從阿德妮拔槍,再到魯德內奪過槍一切不過發生在刹那之間,而她瞄準的目標顯然被嚇了一大跳,竟慌不擇路地後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見到阿德妮手中
的魔導銃被奪走,後者才反應過來。
杜奧爾哆哆嗦嗦地指著阿德妮:“她……她……”
伊薩有些無語地看著這一幕,他倒是大概知道一些這位安德琉斯總督的來曆,心中從一開始就沒看得上這個家夥,但也沒想到會扶不上牆成這個樣子。
倒是中年人保持著涵養,看著阿德妮道:“阿德妮女士,我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仔細想想看,這個合作條件已經相當寬裕了。如果我們再在這裡浪費時間,
無非是讓隨後趕到的娜迦一族得利而已。”
他停頓了一下,“你真的希望你父親的遺產落在那些黑暗生靈手上麼?”
阿德妮不為所動,反而冷笑一聲:“佩裡特公爵,你以為沒人認得你了麼,作為計劃的總執行人,羅德裡戈也不過隻是你手上的一顆棋子而已。棋子跳起來咬
了你一口,讓你丟了天大的麵子,也失去了那位皇帝陛下的信任,時至今日,你竟然要親自到一線來了,真是諷刺。”
佩裡特一怔,不由皺起眉頭。
阿德妮卻看著此人,如同要將他看穿一樣:“說得真不錯,二十年前你們丟失了那個以太節點,時至今日才終於找到它的下落。但它落在你們手上,又和落在
娜迦們手上有什麼區彆?”
“奧特裡克城的慘劇,消失的拜安港,鏽地,從七境低地到洛特裡安的所有人,成千上萬因為這個計劃而付出無辜生命的人,他們又應當找誰尋求正義?去述
說自己的遭遇呢?”
她冰冷的目光掃過每一個帝國人:“帝國的銀盔,執劍之庭的聖劍,那些曾經象征著奧述人正義的事物,而今不過淪為了自私和貪婪的溫床,你們還當得起昔
日的稱謂麼?”
伊薩一怔。
他正要開口說什麼,但阿德妮也看向他們,“你們也是,聖選之人,我曾見證過你們最光輝的一麵,也曾見過你們之前的那些人,但不是現在。你們受誰所選
,又當得起這個名字麼?”
少女冷笑:“呸,各位不過是那位皇帝陛下的走狗罷了。”
“口出狂言!”佩裡特臉色終於沉了下去,然而不等他開口,兩個騎士便已經衝了上來,將阿德妮壓了下去。
這位公爵大人搖了搖頭,“將她帶下去,等娜迦來的時候,她自然會明白過來的。”
伊薩默默看著騎士們帶著這位鑄匠小姐離開,張了張口,又苦笑著搖了搖頭。
正如對方所言,他們是選召者,對於這個世界的一切遭遇並無什麼發言權。二十年間帝國對於北境遭遇的漠視,早已使這裡的每一個人離心離德,而這位鑄
匠小姐不過是其中比較激進的那一類而已。
他其實早已聽說過她的大名,那位大煉金術士的女兒,帝國的叛逆者,與她之前所乾的事相比,眼下的口出狂言其實都算不上什麼驚世駭俗了。
但帝國有選擇麼?
災難將臨,帝國隻有一條路可走,他們又何嘗也不是選擇拯救許多人的生命?那是正是聯盟所告訴他們的一切,並不是每一個人都了解當下的處境,但作為
那些人中最傑出的一輩,他們必須肩負起責任。
他看向一旁的魯德內,但高大的印第安裔對此並無什麼感想。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明白帝國的選擇,”佩特裡公爵回過頭來,看著伊薩道,“伊薩先生,作為聖選者,你們掌握著更多的信息,應當更能理解陛下的苦心。”
伊薩輕輕搖了搖頭,“但她其實說得對,二十年前我們還是孩子,根本就沒經曆過這一切,更無權對他人經受過的痛苦評頭論足。而作為親曆者,她無疑比我
們更有資格去評判這一切。”
“但那並不是你們的錯,而是我的責任,”公爵歎了一口氣,“要不是我識人不明,就不會有今天的一切,但阿德妮小姐其實並不明白,我出生在鏽地,那裡
也曾是我的故鄉。”
伊薩有些意外地抬起頭來,看向他:“公爵先生?”
“沒什麼,”佩特裡搖搖頭,“我已經學會去直麵過去,而今我隻想為陛下辦一點事,我曾經犯下錯誤,隻希望這些錯誤而已能導向一個更好的結果。於我自
己的名譽,倒並不重要——至少,帝國仍舊存在。”
他看向三人:“帝國會記得聖選者的事跡,正如同曆史會如實地評判我們每一個人。”
“但這扇門怎麼辦?”敏米爾忍不住問道:“要是我們打不開它,我們是不是就成曆史的罪人了,那位小姐看起來不像是想和我們合作的樣子?或許我再去找
找其他人,比如那位十二色鳶尾花的小公主好像更好說話的樣子?”
他話音還未落,忽然之間一團火光升起,在這黑暗的地下如此明亮的光輝在一刹那之間映亮了每一個人的臉。
伊薩、魯德內和敏米爾皆向那個方向看去,接著一聲轟鳴才從帝國人營地方向傳來。
一團耀眼的火光升騰而起,將詩人小姐所在的帳篷,與周圍的幾頂帳篷一起炸上了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