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天,上輩子她造了什麼孽,要送她到這個節點,讓她直麵尬得人頭皮發麻的青春期啊!
鐘元滿頭黑線。
無處安放的腳趾下意識蜷縮抓地。
那頭查欣欣還在咋呼:“呀,呀,印小雅跟你男人和交杯酒了,你趕緊來捉奸啊。”
就差把“打起來,打起來”喊出口了。
鐘元望天。
翻了個白眼:“不去,我沒空,得回家呢。”
能把小清新早戀描繪成1818黃金眼原配大戰小三那樣透出一股“熟女熟男”味兒,查欣欣真是個人才。
“回家?”
“不像你啊元姐,難道你對你爸媽服軟了,他們為忘了你生日的事道歉了嗎?喂,喂喂——”
16歲的她一定會被被查欣欣的話激得衝過去。
日天日地唯吾獨尊的年紀,最聽不得“對爸媽服軟”這幾個字,顯得她很小孩、很慫似的。
但這會兒她不是中二少女版,是挨過社會毒打的牛馬plus版。
哪有心思跟查欣欣貧嘴啊。
更沒工夫管遺忘了八百年的早戀對象。
她隻想用最快速度趕回家,翻翻自己的存錢罐、銀行卡,再捋個詳細作戰計劃。
老天爺既然給了她這場造化,她勢必要留住的。
當年她使了一通王八亂拳,打得各個麵上無光,自己最慘,順理成章成了兩個家庭的棄子。
爸媽的財產,她一毛沒分著。
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在世時,逢年過節大家還會裝一裝,讓她回家團圓。
等老人們去世,所有人默契的當她不存在。
有段時間她也曾反省過是不是自己做人太失敗,把大家得罪狠了?
可仔細一琢磨,不對呀。
他們都敢乾不要臉的事了,她鬨一鬨怎麼了?多大點事,違法犯罪了嗎,憑什麼理直氣壯把一切責任全推給她?
歸根究底,不過是各自組建新家庭,嫌她礙眼而已。
至於親戚們……
二叔、小姑都指著她爸過日子,誰有錢誰是老大,她爸一門心思顧著後老婆生的兒子閨女,他們當然要上行下效。
三個舅舅雖然疼她,卻更疼他們的妹妹——詹雯女士。
因為詹雯有情人這事很隱秘,她很可能跟鐘建華私下達成了協議,所以所有人都不知道。
在外人眼裡,這場婚姻無法繼續下去是鐘建華單方麵的責任。
偏自己不懂事。
鬨來鬨去,把她的遮羞布給掀了,連帶幾個舅舅沒麵子,大舅舅又在政府部門上班,最要臉了。
自己可不就被各種指責嘛。
鐘元用十幾年的單打獨鬥悟出一個道理:
人得多接地氣。
老祖宗有句話說得對,過剛易折,強極則辱。凡事追求丁是丁,卯是卯,才跟鐘建華的幾十個小目標擦肩而過。
虧不虧啊?
虧!
她開著車四處奔走拍素材,沒日沒夜肝視頻,不敢停下腳步錯過任何一個熱點,乾好幾年銀行卡裡的數字甚至不如那對雙胞胎選秀出道,鐘建華龍心大悅隨隨便便砸的一筆多。
擱誰,誰心理不平衡啊。
她不想開點也沒辦法,沒人給她撐腰。
畢竟徐建華的父愛全都給了那對雙胞胎。就算自己低頭認錯,除了唾棄和嘲笑,大概能換回點殘羹冷飯。
可都是他鐘建華的孩子,雙胞胎吃肉,自己連湯都喝不上,頂多收點潲水,自己能甘心嗎?
不會的。
鐘元了解自己,她會鑽牛角尖,會越來越偏激。
想要獨自活下去,隻能繼續用骨氣武裝自己,告訴自己:鐘建華的錢不是他不給,是我不想要。
回到06年,一開始確實有種日了狗的感覺。
當震驚慌亂漸漸平複,內心深處冒出隱秘的歡喜,鐘元不得不直麵心裡最真實的渴望:爸媽的財產她是真的很想要啊。
艱苦奮鬥很重要,但年輕時做對選擇更重要。
有錢是真的好。
有錢就意味著未來擁有更多的可能。
她可以毫無負擔地去做任何想做的事,而不是優先考慮從事那個行業能不能賺錢,能不能支撐自己的開銷。
現在問題來了,她不清楚06年的他們名下到底有多少財產。
上輩子兩人第一次當著她麵談離婚時,爸爸說把目前住的那套房子留給她,媽說爸分了她一百萬,她全留給自己。
可如果家裡隻有一兩百萬現金的話,她爸如何在十幾年間把全副身家翻番到幾十個小目標?
太不現實了。
哪怕舅舅有人脈,她爸至少得具備入局的資格。
對了,麻振說他們有私下置產……
媽媽一直有出國定居的想法,不可能在國內買房,那便隻有爸爸。
所以——
在自己沒鬨掉他們的麵子前,其實他們已經想好放棄自己了嗎?
鐘元差點氣笑了。
這會兒的天氣就跟她的心情一樣,忽然電閃雷鳴起來。前一秒熱得汗流浹背,搖扇子手都要搖廢了,後一秒雨水傾盆而下。
豆大的雨水落下,打在地麵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一個一個拇指大的黑點迅速連成一片,很快,路麵全“黑”了。
鐘元衝進不遠處的公交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