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朝時，戰亂方休，百廢待興，人們沒有太多精力發展文化藝術之類的旁支，而醫術也多為外傷所準備，其餘的無暇深研，所以即便始帝察覺到什麼，也恐怕難明其意，隻能將線索帶回海境，以待後人鑽研。”
竹桃扯了一張紙來，在其上寫寫畫畫，與先前在自己小本子上所畫的內容頗為相似，卻精簡了不少，易懂了許多。
“我猜與始帝鱗有關，按理說雌性鯤帝的後代不會出現鱗族特征，但始帝卻能留下始帝鱗，所謂的龍脈，不如說是一種返祖現象，雖然有強大的力量，對族群來說卻未必會是什麼好事。”
筆尖向下一劃，便是劃過數百年時光。
“而至盛朝，國力強盛，太平繁華，文化藝術之發展最是繁盛，而貴族之間的雅趣，便會催生需求，有需求，就會有相關方麵的研究，價值千金的牡丹、錦鯉、鳥雀，豪紳雅客們追求著與眾不同的珍稀，這皆是當時社會上流之間最熱的話題，所以相關的事物也會隨之高速發展。”
她將本子上的內容再做標注，一一指給未珊瑚看。
“北冥清漣若是此時入人世，以詩仙的身份地位，絕對會接觸到這些，在這個圈子裡麵，相關的內容是最流行的談資，便是富貴人家的紈絝子弟也流行自行培育一些獨門特殊的品種，以此作為炫耀的資本，可見這門學術雖然原理複雜，但是從表征來看頗為易懂。”
未珊瑚已經整條魚恍恍惚惚，連表情管理都崩了。
“所以。”竹桃總結道：“詩仙發覺了問題，但受限於當時對這門技術的理解程度，以至於出現了一部分的錯誤，繼續發展下去會導致危險的結果，再之後……或許他聽從了什麼人的建議，或許是因為他讀了很多書，總之他回歸海境，帶回寶軀未氏，以為引入新血便能解決海境的問題。”
說到這裡，竹桃話題再度一轉。
“但……盛朝時的技術，其實不能完全套用在海境鱗族身上，花鳥魚之培育，往往是在同種之間選取性狀，當種類不同，情況就會複雜百倍，可惜北冥清漣並不知道，即便引入了‘寶軀’未氏，海境的問題還是沒能得到解決，甚至因為引入了未氏，而讓情況變得更複雜，也更糟糕……”
竹桃在旁邊又書寫下一連串的符號，代代推演成繁複的圖表。
“鮫人一脈是公子扶蘇的後人，是鯤帝與人族結合後第二代以下的個體，如果先粗略不考慮細節變數，那麼鮫人一脈與鯤帝的結合產生的後代穩定性會高很多，當然寶軀未氏也同樣，但這僅限於幾代之內，在這期間，缺陷的個體無法存活，但數代後，缺陷會隱匿存在，出現在未氏接下來的血脈當中，礙於海境製度，會在很長時間內不會發生返祖現象的個體，或者出現明顯缺陷的個體，等到寶軀內部通婚也出現這種情況的話，一切就太遲了。”
所以上一代的未姓四姐妹違反祖製與外族通婚，說不定是一件好事，龍脈在海境再現，實際上是將鱗族的危機提前表露了出來。
未珊瑚表情管理失控，但腦袋還是勉強能轉的，聽到這裡便立刻發現了重點。
“按照你的說法，在鮫人與寶軀當中做出選擇的話，選寶軀會更簡單吧。”
竹桃：“確實，比起鮫人，寶軀的問題更加浮於表麵，但我又不是來進行海境珍稀物種保育的，我是閻王鬼途的恪命司啊。”
閻王鬼途的利益，才是她最本質的目的，會提出這項勁爆秘密作為交換，隻是因為她有這種的能力，所以可以拿出來作為籌碼與未珊瑚交換利益。
而在三王之亂以前，將閻王鬼途勢力引入的海境的人……在唯有鮫人一脈可以申請外出的製度下，人選已經不需要再確定了。
未珊瑚因為太過震驚，一時間弄錯了主次關係。
是她要針對鮫人一脈在前，才有用這個秘密交換合作的結果。而不是為了幫助海境，而在鮫人與寶軀之間挑選針對的目標。
未珊瑚也很快反應了過來。
怎麼說呢，就……全靠同行襯托？
隻是這件事牽涉過大了，以至於未珊瑚麵對時實在百感交集。
“上一代的未姓四姐妹……狷螭狂的龍脈……其實……”
未珊瑚糾結再三，還是一咬牙吐露了非常重要的秘密。
“狷螭狂的父親來自外界，但他的武學十分特殊，本宮懷疑是與先皇北冥清漣有關。”
竹桃有些意外的挑眉：“先假設娘娘的猜想是真的，那就可以看做是，寶軀未氏與鮫人結合，後代中卻出現了螭龍與虯龍兩種返祖血脈，這樣……如果寶軀一脈中，等等，鼇千歲的母妃也是出身寶軀未氏吧，那就是說，當未氏與鯤帝結合也開始出現問題了。”
未珊瑚雖然還有些不太清楚，卻也知道竹桃這樣的反應代表的結果不妙。
她努力保持著聲線的穩定問：“出現問題會如何？”
竹桃：“返祖、遺傳缺陷，接下來就是異胎和生育困難了，同時不穩定的基因和缺乏多樣性的封閉環境……海境如果封閉還好，與外界往來，一旦染疾，便是一族覆滅。”
未珊瑚倒吸一口涼氣。
她不會全盤篤信竹桃說的話，但理智上卻十分清楚這件事代表的後果。
“這種時候，最需要穩定，螭龍也好，虯龍也好，包括鼇千歲，都該……”竹桃歎了口氣，總結道：“北冥宣是個憨批。”
未珊瑚：……
你這話我真的沒法接。
竹桃帶來的，是整條魚生化作虛妄，是世界觀的顛覆，是價值觀的破碎，總之三觀稀碎，崩了一地拚都拚不起來。
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那改變的辦法隻有……
竹桃：“要麼與外界通婚，要麼嚴格進行配種篩選。”
未珊瑚：“你能用更文雅的說法嗎？”
竹桃：“嗯……婚嫁時需要更注重門當戶對，精挑細選？”
未珊瑚：“……行吧。”
麻了，未珊瑚已經整條魚都麻了。去他媽表情管理，去他媽爭權奪利，去他媽縱橫……啊不對，這個不能丟。
未珊瑚兩眼發直魂飛半條，喃喃道：“所以，昔日鱗皇發展縱橫家理念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