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來坊高處掛了一塊木牌,掛得極高,一局新開,人頭攢動。泰玥瑝錦路過之時也是一驚,上麵赫然寫著星宗宗主天府南淵,與之對戰之人,她依稀有些印象,喃喃道:“北望星通,是星宗之人吧。”
身後的簷前負笈一向熟知典故,論到過去道域曇花一現之人,此人也在其列,他想起來此人,便道:“阿姊忘了,他也曾是星宗之人,掌管太微垣,後來被宗主逐出門牆,一晃也是多年之事了。”
泰玥瑝錦經他提醒,微微一笑:“星宗倒是熱鬨。”說罷不置可否,走過了風來坊的前麵大堂,穿過狹窄的過道,簷前負笈出門前穿了一身極好的衣衫,本打算出去逍遙,被姐姐抓了壯丁而來,見狀不由苦臉策行而過,抱怨道:“此處難走,阿姊慢些。”
“哼。”泰玥瑝錦不給他好臉色:“遊手好閒,女子都沒你這般講究。”
穿過夾道,泰玥瑝錦直去風燈雨棧樓,行到半路,簷前負笈忽然搶了一步,泰玥瑝錦頓時看到一人急急忙忙走入了西秀歌,那人神色頗不尋常,看來慎重。她心裡一驚,等那人進去了,道:“劍宗的歸海寂涯,他怎麼來這裡?難道他也聽說什麼?”
簷前負笈也不知姐姐哪裡得來的消息,風燈雨棧樓來了一批自交趾國王庭而來的貨物,交給西秀歌寄唱發脈,其中有一些古籍,多年前自道域流出去的。他不明就裡來當個陪客,一眼看到了歸海寂涯,因兩下裡常常見麵,如今也不由好奇,折扇一收,笑道:“阿姊去吧,我一會兒就來。”
泰玥瑝錦要去風燈雨棧樓打聽詳情,當下道了一聲:“多加小心。”
風燈雨棧樓和彆處不同,三層高的樓宇,地下又挖空做了兩層,看上去搖搖欲墜,不日就將轟然倒塌。偏偏在道域二十年,迎來送往收信寄物,道域與外界隔了結界,憑這裡往來書信,偶爾有了什麼彆的東西托寄,也少有失手。
泰玥瑝錦不知這裡主人何時創立了風燈雨棧樓,二十年前,它橫空而起,成了道域一景。五層搖搖欲墜的木樓,中間挖空,自高頂垂下無數燈籠,隨機關緩緩轉動。
第一層樓是機關術術,過不了第一層,便不是此間的客人。到了第二層,站在空著的燈籠之前,將所問之事寫在空白燈籠上,再由此間的主事決定如何回答,要不要回答,收取什麼報酬。
放下筆,她幽幽歎了一聲,無數燈籠旋轉,如夢似幻的暈色。樓下忽然吱吱呀呀一陣,有人從另一處樓梯拾階而上,到了第二層,卻不曾停步,隻稍等了一陣,又去往第三層。
泰玥瑝錦一驚,等那人站在第三層上,風燈雨棧樓的仆人已從旁邊書架裡穿了出來,匆匆忙忙迎上去。泰玥瑝錦從未見人如此大搖大擺直上,因第三層是這裡接受委托之後,私下密談的一層,一半是待客之處,一半是經卷畫軸,正當她好奇時,底下又有人來了,是簷前負笈。
“第四層了,”簷前負笈扇子在掌心敲了敲:“阿姊不知,這裡的主人曾經放言,凡有人挑戰,能算到五樓,可以允諾一事以作嘉獎。”
泰玥瑝錦冷笑一聲,她不是沒聽過這消息,隻是不屑這樣的手段自抬身價罷了。
第四層上燈籠緩緩轉動,木板微微顫抖,每一步都能蕩起灰塵,秦非明站在欄杆邊往下望,依稀見得兩個身影,他的目光穿過同一層的燈籠,逐漸往下,每個燈籠上的字都是謎麵的一環,要組合成謎題,就必須借助《測圓海鏡》之中的天元術,或者上一世高等數學之中建立方程的知識。
所有的知識存儲在不用之後漸漸會脫去神經回路鏈接,沉澱成不被需要的碎片漸漸脫色,好在他一向喜歡推演,如今從李冶書中重拾舊日的所學,重推一遍,他驟然籲出氣息,耐心等著燈籠緩緩而來。
第五層的樓梯發出震動的輕響,瞬間,風燈雨棧樓燈籠儘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