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凜冽,顥天玄宿仗著星宗內力護體,不以為意,縱有些寒冷之意,與銀河浩渺相也十分相稱。他默然無言,遠望而立。
丹陽侯沒有出聲,站在山下。師兄看得不是九天,更不是銀河,是滿腹心事,無以排遣之下散心。丹陽侯幾乎疑心起來,難道師兄真的對出戰之事有些拿不準,若是如此,他大可以代勞,此事又不是不能開口。
吹了許久冷風,顥天玄宿往山下去,一眼就看到儘頭的人影。
“丹陽,”顥天玄宿見他一聲不吭模樣,柔聲道:“你等了多久?”
“師兄為難嗎?”
顥天玄宿頓時知道師弟誤會了什麼,搖了搖頭,兩人一同回去,走了一陣子,丹陽侯忽然說道:“師兄曾說過,與我不會有隱瞞。但我不知什麼令師兄憂心如此,這就是隱瞞。”
他語氣生硬,說得並不分明,顥天玄宿停了半步,手背在身後,方才的溫和親切模樣淡去了,微微苦笑道:“你說的有理。”
“那師兄在想什麼?”丹陽侯唇邊一動,剛想說話,卻又哼了一聲咽下去:“不是師叔上門之事,難道是你的友人長久不來?”
顥天玄宿搖了搖頭,莞爾道:“原來在丹陽心中,吾是如此多情之人。非關風月,吾隻是在想,這兩年間發生了許多事,四宗之間關係僵持不下,並非善了的跡象了。”
“師兄又在多思。”丹陽侯鬆了口氣:“回去吧。”
不久後,拜帖送到了星宗,天府南淵看了拜帖,長歎一聲道:“以星宗宗主之位相賭,否則就公布天下,當年師父如何偏心之事——傻師弟,宗主之位能輕忽如此,便是你這麼多年毫無長進。”
一時吩咐下去,又親自提筆寫信,親自封上了信。
信裡彆無他話——多年棄徒,所行不端,若有妄為,自有人處置。
星宗送了回信,天府南淵招來弟子下棋,下了一局棋。天雨如晴回來之時,聽說師父還沒有睡,不由暗暗擔心,再過去一看,師兄也在屋子裡了,頓時更加擔心:“師父,師兄,這一局棋下著,如晴去為你們衝些茶來。”
“不許去告你二師兄,如晴,等著吧,便要分出勝負了。”
顥天玄宿聞言一怔,落子之時,嗒的一聲,天府南淵見了一笑,興致勃勃拈起棋子:“原想好好誇一番,你又手軟了。”
天雨如晴雖不十分懂棋,卻很懂師父師兄。這一局棋,師兄又不忍贏了。她在旁邊守了片刻,等顥天玄宿收拾棋子棋盤之後,兩人一同離開了。
天雨如晴在外麵聽了許多風言風語,四宗不相往來之時,這些話也很值得參考,尤其有一事,她覺得值得在意——傳言紛紛,有人挑戰神君玉千城,此人挑戰了幾個不入流的劍客,竟然踏上仙舞劍宗門第,最重要是,神君居然也答應了。
“劍魔?”顥天玄宿低聲道:“他是否隨身帶麵具出現?”
天雨如晴不料師兄竟然知道:“是,劍魔……以狐麵遮住麵目。”
顥天玄宿淡淡道:“如晴,劍訣是何時?”
這就奇怪了,天雨如晴不由一怔,歎道:“師兄,此人莫非……”
顥天玄宿一歎,主動承認了:“吾很在意此戰。隻望他們劍訣是在兩個月之後。”至於彆的,他此時此刻隻有矜持一些,不去探問。
一個地織要如何戰勝天元,在所有聽說消息的人之中,隻有寥寥數人意識到這個問題才是症結所在。
這件事竟然走到了“罪該如此”的一步。
天氣漸漸冷了。
嶽萬丘讓人出去打聽劍魔有關的情報,許多情報紛至遝來。
有人說劍魔來自東瀛,一舟渡來,挑戰九界高手;也有人說劍魔不肯顯露麵目,隻因為出身四宗,是四宗起了內訌,和星宗一樣的前因,這種說法看似振振有詞,遠不如彆的傳聞驚悚,也就翻不起更多浪潮。
“宗主下令,不許任何人議論此事。”歸海寂涯不知何時走了進來:“這幾日裡,大家表麵上雖不多說,但是……”
表麵上不說,暗地裡隻會說的更厲害。
歸海寂涯相信神君很清楚,此事對仙舞劍宗毫無利益,贏了並不如何,輸了更不值當,雖然他心中不相信神君會輸給劍魔,卻到底還是揣了一肚子疑慮而來。
“劍魔就是南泉林隱。”嶽萬丘低聲道。
歸海寂涯大吃一驚,道:“他不是神君對手!”
嶽萬丘默然,到了關鍵時候,很能看出大家的關注點何在。歸海寂涯回過神來,一時間啞然,震驚過了頭:“為何他非要如此,難道真的如傳言所說……”
嶽萬丘道:“我也不知真假。”他又一次說了謊,在心底歎了口氣,道:“但神君答應下來,此事沒有轉圜餘地了。你這一陣子莫再關切此事,以免難做。”
歸海寂涯頓時露出複雜之色,又看向門外,門外一個小小的身影,還在等他。這是上次送了木牌回來的孩子,嶽萬丘一陣子沒有關切,不知這孩子竟然沒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