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瑩雪光,天還沒有亮,秦非明驟然驚醒過來,瞪著床頂,好一會兒,他從夢裡驚悸緩了過來,一時無言,隻側過去,身邊人好好地睡著。
睡相真是好看,秦非明一直不曾覺得,細看時才品出一些彆的,比如說,楚楚風姿,一絲頭發黏在微微暈色的臉頰上,顥天玄宿睡得一點聲音也沒有。他就不是這樣,夜裡會搶被子,還要時不時驚醒。
但這個人十分能容忍他,也不知哪裡來了這麼多的容忍,大抵都在他身上用了。秦非明端凝得上了癮,所謂的食色性也,就是他看著睡著了的顥天玄宿,看得十成飽足。
這樣的飽足,一生一世,該是多好。
潮期過了,雪還在下,顥天玄宿坐在屋子裡看書,隨意的看,秦非明去廚房看了看,還有很多蔬菜,這就很難得了。
“大概丹陽來過了。”顥天玄宿低低咳嗽了一聲。
秦非明警惕的看了看茶杯,顥天玄宿臉色還很正常,他又不是很懂得醫術。
這個話題勾起了一些線索,顥天玄宿想了起來,道:“你那位朋友……”秦非明也正想起小寧,大概小寧還在西風橫笑那裡寄住著,從前他不覺得需要小寧給顥天玄宿看一看毛病,但是小寧連空回響的藥方都寫出來了,也許他該去一趟。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秦非明還沒有說話,就聽顥天玄宿說得很委婉好聽:“你很在意他。”
秦非明笑了,挑了挑眉毛:“小寧……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了?”
顥天玄宿歎了口氣,道:“吾在想……”
“沒關係,尋常時候,不那麼容易分辨,何況隻是為你把脈一番。”秦非明心裡合計一番,隻要事先確定不在潮期,小寧給顥天玄宿看一看也不是什麼大事,他想到這裡,又想起如今自己一身的毛病,為了劍訣用了不少歪門邪道,要是現在就去,小寧一伸手,定然要罵他一頓,替他擔心許久。
顥天玄宿也知道他必然用了什麼手段,且與江山如畫有些關聯,隻不過學宗宗主怎麼和他有了來往,這就很讓人好奇了。
秦非明笑了:“不急,等我見了飛溟……無情葬月回來,此事可以慢慢說,且十分有趣。”
十分有趣的事情要留著吊一吊胃口,等他回來,弄一些好吃的,溫一壺酒。
顥天玄宿合上了書:“也好,吾也想出去走走。”
秦非明欲言又止,顥天玄宿不由歎道:“無妨,吾的心疾與浩星歸流有涉,平常不必小心翼翼,何況你……小心過了。”
取了帷帽,披了厚衣,趁著雪停之時,兩人都起了心思出去走走,一走出去才覺得十分寒冷,秦非明論及自己倒也無妨,頻頻去看身邊人,他醒悟過來,方才顥天玄宿說他小心太過這話一點也不假。
到了山下,薄雪積路,回身過去一望,萬渡山莊隱隱約約。鉛灰色濃雲遮住大片天空,吹得昏昏暗暗的雪碎飄搖,秦非明心裡一時有感,往事種種,都要從那一夜他來萬渡山莊夜取白玉美人說起。
若那時候他沒有來,一切便又是另一番模樣。小寧那時候還住在劍宗和刀宗兩不管的地方,從前他不知道小寧為何挑了那麼遠,現在自然是明白了。
“非明?”
秦非明回過神來,笑了笑,如今沒帶著麵具,倒有些不夠應景了。
山下一條路,分出兩條岔道,遙遙向了兩處。一處往劍宗地界,一處百曲周折,遙遙去往刀宗屬地。
風聲拍門,啪啪啪啪一陣,小寧昏昏沉沉之中,口焦舌燥的咽了口口水,不甘願的騰出一隻手去摸旁邊桌上的茶杯,這茶杯摸著了,挪啊挪,幾次沒有握緊,啪嗒落在地上,連水帶杯子都碎了。
“明明在家,為何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