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分開的那天夜裡,如果他問了西江橫棹,他就不會走了;在集市上遇到的時候如果他沒有找借口,西江橫棹就不會生氣的回去,如果他走的夠快,如果他上去問了,就會知道那個老者的提議,西江橫棹沒有同意。
在他還有勇氣不認命的時候,總是差了那麼一點點,在他想愛一個人,不管那個人是和儀天元還是地織的時候,他們總差了那一點距離,然後錯身而過。
秦二好像是不肯認命的,如果秦二撞上這種事,倒黴的就是天元了。如果秦二知道真相了,一定會生氣他什麼也沒有說過,一定會覺得他軟弱沒用得不像個人。被人睡了懷了孕還嫁給了那個人,秦二不會明說,這輩子都會看不起他。
寧無憂很想做一個好朋友,哪怕是這樣了,他至少還有一個朋友,他不想失去那些年來之不易的快樂,不想變得淒淒慘慘永遠停留在痛苦的時候。於是他裝作一切都很好,一切都是自然而然,自然而然的看到了丹陽侯細致的照顧他,自然而然默許了成親之後養大孩子的提議,自然而然的出現在星宗宗主的麵前。
一開始秦二很生氣,過了一陣子又不生氣了,看,問題總會過去的,或者被另一個麻煩解決,他暗暗鬆了口氣。他漸漸舒服起來,忘了過去,看著以後,痛苦也不過是過去的事情,不去想了。甚至在短暫的瞬間裡,他想到秦二看顥天玄宿的眼神,覺得他們大概以後還會在一起很久很久,那條重疊的線又會連接在一起,哪怕風去吹彆的樹,不再吹風箏了。
但秦二到底是秦二。
其實他們說的謊一樣滿是漏洞,破敗不堪,秦二說集市上遇到了西江橫棹,又說自己去找西江橫棹撲了個空回來晚了。怎麼可能呢,那天秦二一定是故意的,就像他故意不去集市以免撞上西江橫棹。
唯一的差彆是秦二永遠理所當然的把那滿是漏洞的謊言說得和真的一樣,就算彆人發現了滿是漏洞,吹得飄飄蕩蕩,也懾於他的理所當然,氣焰張狂,不敢吱聲。
寧無憂到底還是見到了西江橫棹,西江橫棹來聽他的答複,在那個人的糾結煩惱的眉毛之間,藏著他不敢相信的忐忑不安,西江橫棹等了很久,久得像是千年萬年過去了,寧無憂連自己也沒有想到會那樣平靜的問:“你還記得十幾年前,和你師父出門,救過一個小孩嗎?”
西江橫棹看著他,他也看著西江橫棹,糾結了這麼多年,其實就為了這一刻,再不說就沒機會了,於是他輕飄飄的說:“那個小孩是個地織,他怕彆人發現,最後跑了。”
沒想到西江橫棹說:“找來的那天,你報過名字。”
寧無憂頓時說不出話來,一片空白,他努力想要回憶那一天,什麼也想不起來。西江橫棹還在說下去:“你很久沒回來,我也找了你很久。一回來,就沒一句實話,我不想聽你騙我。寧無憂,為什麼你沒回來?”
寧無憂一動不動,直到西江橫棹稍微激動地抱住了他。
他靠在西江橫棹肩膀上,慢慢變得貪婪,變得野心勃勃,伸出雙手悄悄滑上西江橫棹的背,緊緊地抱在手臂裡。
“是你讓我想的。”
西江橫棹笑了,他這樣嚴肅沉寂的人,在這時候也忍不住笑了:“自然要想想好。你是不是要一輩子和我低頭受氣,過這同舟共渡的日子。一輩子很長,我不想你以後後悔。”
寧無憂心裡發顫,一輩子那麼長,他永遠也不會後悔,後悔喜歡過一個人,喜歡的那麼痛苦,又那麼迷亂。那麼長,又那麼短暫。他隻想在這一刻更卑鄙一點,抱得更緊一點。
“西風橫笑。”寧無憂低聲說:“我想好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你是和儀,我是地織,在一起,總有一天我們都會很痛苦。”
西江橫棹一下子僵住了,寧無憂沒有,慢慢鬆開了手,這個懷抱很容易掙脫開來,隻要他說不要,就不再囚禁他。
過了很久,西江橫棹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