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麵好不熱鬨,宗主不在?”荻花題葉笑意盈麵,卻彆有一番抓不住的隱隱窺測,樂師看了他一眼:“自然不在。”
若是宗主在此,裡麵兩個人便不會如此爭執了。
泰玥瑝錦冷笑道:“說得好聽,你那門又有幾人能登,便是……便是義兄,隻怕也很費一番功夫。”
“這倒是不能怪我,不瞞你說,我恰好聽說一二,近日又有人登臨絕頂,拿走了我上好的一物。可惜你沒見過,否則你一定不舍給了其他人。唉,可惜這些好東西都是我做的,要送人,要送誰,我尚能作主。”夢瓊樓陰陽怪氣了一番,泰玥瑝錦惱怒道:“就是你這般毫無道理,當初才呆不住萬學天府。”
這一下戳了痛楚,夢瓊樓不出聲了,扭頭看向門邊的少年人:“荻花題葉,你有事?”
“宗主不在麼?”
“哈,”泰玥瑝錦道:“宗主在此,你會看見他?”
荻花題葉無奈道:“是,是,我不過隨意問問。今日我回來時,一路上都覺有人跟在後麵窺探,是以想要與宗主告知。”
泰玥瑝錦頓時肅然,夢瓊樓又上下打量一會兒:“這些日子少出門就是。”
這話撞到了泰玥瑝錦心裡,她看著荻花題葉滿不在乎的吊兒郎當模樣,道:“修真院之事一直沒有查清楚,荻花題葉,今日起你不可離開萬學天府,以防萬一。”
夢瓊樓露出幸災樂禍的一笑,荻花題葉哀歎一聲,泰玥瑝錦還要叮囑他,扇柄一指,泰玥瑝錦回過頭,夢瓊樓趁著她視線移開,竟然趁機溜了。
“荻花……”還沒說完,泰玥瑝錦不由黑線,另一個趁她回頭去也跑了。
自從方家滅門一案為人查知,碧鬆影一直忙於此事,隻因方唐雖然成了方家唯一的幸存之人,然而被人追殺,傷及大腦,如今雖然醒了,卻成了個傻子,再不能說出當日之事。
夢瓊樓製成的麵具,碧鬆影曾寄望於能喚醒方唐的神智,然而夢瓊樓製成之後就送了人,且聲稱麵具隻能帶上去一次,很有可能方唐受不住直接發狂而死,思來想去,碧鬆影隻好擱置這個念頭,轉而調查追殺方唐的人。
夢瓊樓已經守著鐵牢很久了,幾個月來,也看著一動不動的方唐蜷縮在角落裡很久了。看得越久,他就越覺得迷惑,越是迷惑,他就越覺得不把麵具交給碧鬆影是對的。
“他還會好麼?”一個聲音問道。
“不會了。你幾時見過砸到腦殼的好了?”
荻花題葉一點不惱,又道:“若他不好,豈不是要關他一輩子?”
“也許吧。”夢瓊樓頓了頓,又道:“你看他像不像傻子?”
牢裡的人抓住鐵欄,狠狠撞上去,咚的一聲,荻花題葉手一揮,扇子開了又合:“我說不清,看著很像。”
“碧鬆影誇你聰明,原來你也不清楚。”夢瓊樓喃喃道:“我也不清楚,有時候我覺得他傻了,有時候又不像。”
“我常常聽宗主誇人,”荻花題葉道:“他還誇過我天資過人。”
夢瓊樓嗤笑一聲,道:“倒是。他也誇過我聰明。”
“唉。”荻花題葉慢悠悠的說:“有時候我倒希望自己沒那麼聰明。”
“這句話聽著,倒是個聰明人該說的了。”夢瓊樓喝了口酒:“小子,若你真夠聰明,該知道傻子比聰明人安全。彆醒過來了,醒了就有麻煩了。”
夢瓊樓對著牢裡說了這樣的一句話,不禁讓荻花題葉覺得方唐並不是真的瘋了,隻是在裝瘋。他又看了一會兒,看著方唐抬起頭來,渾渾噩噩的往外麵投去目光。
荻花題葉安靜了一會,又道:“宗主說過,你多半會有辦法。”
他們說到碧鬆影都會有一點些微的慎重,這慎重來自於宗主江山如畫大抵不會走最為理智和明確的那條路線。
“碧鬆影就是那個傻子。”夢瓊樓冷淡道:“我能有什麼辦法。”
荻花題葉走到了門邊,後知後覺回過頭,眼角跳動了一下,他沉下了神色:“你是說……宗主會有危險?”
夢瓊樓沒搭理他,安靜了一會兒,荻花題葉不可思議的追了一句:“宗主……能有什麼危險。”
“憂心你自己吧,小子。”掌風掃過,荻花題葉避開兩步,門重重關上了。
他不知道這是一句箴言。隻以為和從前一樣,他才十三歲,到如今他才十六歲。學宗的大事聽個風捉個影,與他沒什麼深切的聯係。
但隔了一夜,他收到了一封信。
信裡夾著不是信紙,是一枚鮮紅的楓葉。
“紅葉寄相思,”荻花題葉腦海裡頓時閃過一個地方,紅葉飄舞,最好不過是那個地方,可他不會去:“這般明顯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