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師冷笑了一聲,道:“無情葬月回來之前,誰又知道前宗主枉擔虛名?你可知道多少人為劍宗之過所害,家破人亡?”
宿九霄又氣又怒,正要說話,凱風弼羽忽然抱住了宿九霄的腦袋,按在了懷裡。宿九霄腦袋裡轟然一聲,手腳酸軟,一陣說不出的幽香鑽入鼻孔,又直透過顱頂。凱風弼羽低聲道:“笑笑,莫再說了。”
宿九霄哪裡還能張開嘴。
片刻不聞言語,樂師也大覺無趣,往下看了幾眼,轉身慢慢走開了。方才的一番怒火,好似突然間無影無蹤,他又變得冷淡漠然,無聲無息回到了黑暗中。
凱風弼羽往上看去,暗暗鬆了口氣。樂師已經走了。凱風弼羽低聲道:“聽說樂師一家就是在內戰之中……”宿九霄掙紮著推開他,臉上紅得冒煙,方才的怒氣無影無蹤,連忙兩手貼住臉頰,搓了幾下。
凱風弼羽微微一怔,空氣中彌漫著天元的信香,對他來說也是心浮氣躁。可宿九霄稍稍回過神來,便要和凱風弼羽解釋:“笑笑,我爹絕不是那種人,下次我問清楚,這其中定有什麼誤會!”
凱風弼羽勉強道:“嗯。此事以後再說吧,如今天快亮了,隻怕宗主很快會來……”
宿九霄道:“今日不是還有天元掄魁麼,宗主一定會去的。”他這般說完,忽然一口氣吐出來,道:“士心哥哥,你聽我說,不是我要不講道理,是宗主她……她教了我假的武功,要不是我父親來了,隻怕我現在早就死透了。”
“莫要胡說!”凱風弼羽心中一驚,道:“你現在如何……”
宿九霄抓住他的手,貼著心臟摸,凱風弼羽越是害怕,此刻他越是歡喜,道:“見到你就無事啦,今日宗主將你拉走,我的心就撲通撲通亂跳。”
凱風弼羽猶豫著要縮回去,又聽似乎從指尖撲通、撲通跳著,那顆心熱切的親吻他的手,冒著他從沒有過得活力和熱氣。
宿九霄說的話都是傻話。凱風弼羽想,他是萬萬不可能離開學宗的,如果宗主爭取到機會,下一次他絕不能再失手,要奪下天元掄魁的魁首,而後留在學宗,將來維護學宗……笑笑不明白,他從小就是在宗主的教導下這樣準備的。
突然,握住凱風弼羽的手一緊,突然鬆開了,宿九霄忽然抓緊地麵沙土,刹那間五指就森然破土,真氣從臉上鼓起一塊,信香也變得危險無比,宿九霄渾身亂抓,從地上爬起來,忽然向洞口一躍而去。
“笑笑!”
宿九霄約上洞口,聽見凱風弼羽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狂奔而去。凱風弼羽欲要追上去,卻見樂師聞聲而來,見洞口禁製被迫,也是愕然。
黑夜之中,宿九霄也不知狂奔了多久,一路上驚叫不斷,他眼睛充血一片,渾身都漲滿真氣,疾奔之中隨手拍出一掌,便是樹斷牆裂,彆人見狀更不敢靠近他。突然有人喝了一聲:“什麼人!”
宿九霄心道不妙,隻怕自己忍不住要傷了人,一躍而起,竟然硬生生從那人頭頂飛過去了。雖不辨方向,他卻知道要先離開士心,以免暴起傷人,但神智到底糊塗了起來,欲要離開學宗,去星宗找人救他,念頭卻似遊絲一線,淹沒在無儘痛楚和暴戾之中。
忽然間,有人在他麵前劈出一掌,宿九霄怒從心起,頓時全力一掌擊出,兩人真力激蕩,周圍三尺之處沙塵炸裂,隻聽遠遠誰叫了聲:“輔士!”宿九霄恨不得轉身大罵眼瞎,什麼輔士,這裡豈會有輔士,明明是個不知來曆的天元。
竟敢冒充輔士,宿九霄心裡更恨,追上去第二掌拍上去,那人嘿然一笑,竟然也抬手拍出,第二掌一處,宿九霄連連退了好幾步,怒道:“你到底是誰?”
不等宿九霄再問,那人欺身而上,要論實戰經驗,宿九霄大為不如,然而凶心一起,並指為刀,就要學父親使用劍意一般遞出內勁,卻不料這一招看似簡單,實則不易駕馭,竟是叫一股內勁穿透了皮肉,爆出一蓬血來。
“咦,你小子是……”宿九霄隻聽得這一句,忽然吐出一口血來,跪倒在地。那人逼上前來,又驚又怒,隨後連點他幾處穴道,叫人暈過去,彎腰將人扛在肩上,飄然遠去。
這一天堪堪天亮時,學宗的騷動已經平息了,泰玥瑝錦稍作休息之後,便要去看最後一場天元掄魁。
想到凱風弼羽還在山洞中,她心中一痛,又硬起心腸,整理衣冠,不再去想。
天空湛然如洗,幾縷薄雲,皓蒼劍霨見宗主和飛淵都起來了,醉夢無花還在準備,心中沉重不已,為了掩飾心情,他便提出此時不再隨行。
歸海寂涯微微一怔,安然道:“你留在劍宗也好,這一陣讓你鎮守血不染,太過辛苦了。”皓蒼劍霨微微轉頭掩飾神色,要向宗主撒謊,對他也是極難。
八爻山的地牢之中,秦非明忽然睜開眼睛,他已在此打坐了一天一夜,隨後他又取出兩顆藥丸,一顆塞入無情葬月口中,方道:“外麵這麼熱鬨,此處隻有你我相對,月,臨行之前,你還要什麼牽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