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蔣希慎同意之後,佟姨太好像又變成了那個對兒子噓寒問暖的母親,倆人一起在病房吃了她帶來的飯菜。
蔣希慎隻喝了一碗雞湯,但佟姨太卻又盯著他又吃了一碗粥,後來還是他實在沒胃口才停下不吃的,佟姨太倒是吃得很多。
大概是心願達成,她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後來走的時候還叮囑蔣希慎好好休息。
路過門外蘇文嫻身邊的時候,她停下腳步,帶著微笑,“蘇小姐,麻煩你好好照顧阿慎。”
蘇文嫻此時已經知道這位看起來很柔軟的姨太內裡其實是個狠人,對自己很對兒子也狠,趕緊起身道:“照顧老板是我這個做下屬應該的。
剛才佟姨太在屋裡對蔣希慎的話,什麼他喜歡的女人可以娶來當妾,再加上佟姨太剛才對她說的那句曖昧不明的話,蘇文嫻知道自己這是又被佟姨太當成了小妾預備役了。
可是她再再怎麼委婉的推脫都沒用,也許她的話在佟姨太那裡來看,就是欲蓋彌彰,或者說她想將自己賣一個好價格。
佟姨太沒和她爭論,笑了笑,走了。
大概是認為她的事由蔣希慎自己解決好了。
佟姨太走了之後,病房裡安靜了很久,久到蘇文嫻以為蔣希慎睡著了,過了一會兒忽然聽見裡麵傳來:“阿嫻,進來。”
她走進去,“老板,你叫我。”
他看向她,表情很平靜。
但蘇文嫻想到剛才他平靜又疲倦地答應了那門婚事,就像是掙脫不開網子的鳥一樣。
她有些同情他。
同時心裡慶幸自己爸媽不是這種控製欲極強的父母,可是轉念又有點難受,因為她也再見不到他們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蔣希慎有這樣控製欲爆棚的父母好,還是她這樣以前享受到無條件親情但是以後再也見不到的好。
他說:“陪我到天台上吹吹風。”
她沒有阻止他,而是默默地和傻頭栓用輪椅將他推到天台上。
傻頭栓這次終於學聰明了,一到天台上,就守在了樓梯口,將空間留給蔣希慎和蘇文嫻。
蘇文嫻還像上次那樣將他推到能看到港口落日的地方,景色仿佛和那天一樣,碧藍海天,夕陽西下,甚至連看景色的人都一樣。
可是他們的心態都不一樣了。
忽然,蘇文嫻的手被蔣希慎一把拉住,他說:“阿嫻......”
“你能不能為了我......”
還沒等他說完,蘇文嫻已經打斷他,“老板,你看那艘船像不像我們聯昌的船?”
“等船回來之後我又要忙起來了。
“前些日子聽到阿財哥得到了聯昌公司的股份我就好羨慕啊,等我做滿幾年,也等老板賞我點股份呢。”
“我的命是你救的,我會忠心耿耿地替老板守著聯昌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使勁將手從希慎的手裡抽了出來,笑吟吟地:“等我掙了很多錢,我也請幾個傭人照顧我,談戀愛或者嫁人有什麼好的呢?”
“我這個人隻對掙錢有興趣啊,對那些根本沒興趣。”
她的手抽了出來,她的話說得委婉又明白,笑嗬嗬地再一次將他沒有說出口的話拒絕了。
他們都明白他想說的是什麼。
但沒有說出來,他們還是老板和手下的關係。
希望希慎不要為難她,如果他非得要娶她當妾,他們之間的關係就複雜了,她很不想到那一步,因為她好不容易在他手下穩定做事,並不想現在就跳槽,而且他倆之間還有救命之恩,她跳槽的話在這年代的道德標準評判就顯得有些忘恩負義
了。
她想當他忠心耿耿的手下跟他一起搞錢,但不想跟他睡,就這麼簡單。
他看著她,那些沒有說出口的話就沒有再說出來。
剛被親娘打擊了一下,又被她委婉拒絕。
他看著遠處的大海,桅杆和船帆像一個個小玩具,一切離他那麼遠。
忽然他說:“我知道了。”
“你好好做事,會給你分紅的。”
一轉眼,他又變回了那個熟悉的老板。
但他又說:“阿嫻,最後一次,抱我。”
這一次,她沒有拒絕。
在被他抱住的時候沒有反抗。
即使後來他又捧著她親吻了下來,她也暫時讓理智神遊了一會兒,享受了一下這個激烈地親吻。
一直到空氣再一次被他奪走。
他還想再親,但是蘇文嫻睜開了眼睛,理智也回歸了。
推拒了他。
最後這個吻,他輕輕地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後來他們從天台下來,她就回公司做事了。
很有默契的,避開了。
又過了幾天,他的傷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出院了,直接回了蔣家。
聯昌公司的貨船回來了,蘇文嫻開始忙了一個星期,等貨船再一次北上,她又開始趕稿子,日子忙碌而充實,畢竟她已經把何老太爺給的10萬元和自己掙的一萬多元都花光買了兩棟唐樓,手裡沒有多少錢了,必須得努力掙錢才行。
程姨太又來找她了。
還是那般精致美麗,她和王太太雖然是姐妹,但她的美要比王太太明豔奪目,也可能是富貴養人吧。
蘇文嫻對她道:“如果你還是來準備把我嫁到大馬或者彆的什麼地方去,就不要說了。”
“事實上,如果你說出那些話,那就請你離開。”
“BA......“
程姨太:“我這次來不是要你嫁人的。”
她說:“我來向你道歉。
“阿嫻,你彆怨我……..…”
程姨太將手裡的手拎箱放到蘇文嫻桌子上打開,裡麵竟然是半箱鈔票以及兩個絨布盒子,一看就是裝名貴首飾的盒子。
“這裡有十萬元,以及兩套首飾。”
兩個首飾盒裡分彆是一套被蘇文嫻拒絕過的紅寶石首飾,以及一套同樣很大顆的鑽石首飾。
她說:“我還給你在米國安排了住處和學校,你到那裡就能讀書,拿著這筆錢和這些首飾,以你的聰明才智,可以考上那邊的名校......”
“蔣家二少要娶何瑩夏了,你在他身邊終究還是太尷尬,何瑩夏容不下你的。”
這話倒是真的,蘇文嫻現在的位置是尷尬,儘管她以埋頭工作來掩飾一切。
“你長得比何瑩夏漂亮多了。”
“何瑩夏怎麼會讓一個這麼漂亮的女人在蔣二少身邊呢?蔣二少並不是那種今天愛一個明天愛一個的酒色闊少,何家與蔣家住得近來往得也多,從來沒聽說蔣二少有什麼桃色新聞。”
“這樣的男人若是真的中意一個女人,會比他爹蔣至仁待他夫人還冷酷。”
“何瑩夏怎麼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她從小就愛掐尖,絕不會容下你的。”
“或者你被趕走,或者你被娶進們當妾,她一定要把你攥在手裡的。”
蘇文嫻沒說話,因為她知道程姨太說的都是事實。
程姨太見她有些被說動,道:“拿著這些錢和首飾你可以在米國那邊讀名牌大學,將來畢業了在那邊找一份體麵工作,然後再嫁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比在這邊窩窩囊囊地給彆人當好多了。”
“我這輩子給人當妾,就算是當何家的妾享受富貴,但是妾哪是那麼好當的呢?”
“希望你不要走上我的老路,我都是為了你好啊。你相信我。”
她言辭懇切。
蘇文嫻看著她,給她倒了一杯水,然後將絨布盒子裡的首飾把玩在手裡。
冰糖一樣大顆的鑽石這年代很貴,並不像後世鑽石被國內的人造鑽石給打掉價了,現在的鑽石就是她直接拿去當鋪當了也值不少錢。
這兩盒首飾比這十萬現金還值錢。
她想不透程姨太這麼費勁做這樣的局乾什麼呢?
蘇文嫻沒錢,手裡那兩棟唐樓絕不被程姨太看在眼裡,她是圖她的人?急於把她嫁給誰?
可是她穿越來這麼長時間除了蔣希慎並不認識其他什麼大人物,能讓程姨太出手的人怎麼也不會低於希慎?
她到底為什麼一定要讓她離開星城的呢?
忽然,看到她那張與自己站一塊更像姐妹的臉,她一瞬間隱約猜到了!
她說:“其實,你們都瞞著我一件事,或者說從一開始就不想告訴我真相…………”
“阿嫻,你在說什麼?”
蘇文嫻繼續道:“其實我根本不是王太太的孩子,”
她說,“我其實是你生的!”
程姨太嚇得手裡的水都從杯子裡撒了出來,直接撒到她織金的名貴旗袍布料上,“你胡說什麼呢?我是你的姨母......”
蘇文嫻道:“其實我是你跟彆的男人生的私生女對嗎?”
“所以你千方百計想讓我離開,隻是怕何家發現了你跟彆的男人的私情。”
“你才是我的親娘!”
她看著她,目光灼灼,仿佛能穿透程姨太。
程姨太一下子站了起來,滿臉怒氣,“你胡說什麼呢?什麼彆的男人什麼私生女?我隻是看在你流著我們程家的血才對你這般寬容,可憐你以前流落在外麵受儘了苦,這才為你打算,但你卻胡亂猜測。”
她將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直接將桌子上皮箱子合攏,把錢和寶石都拿走了!
“我給你三天考慮時間。”
“三天後我要你的答複。”
說完拎著皮箱就走了。
蘇文嫻懶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
從穿越到現在,到底誰是她的親娘呢?
其實也不重要,對她而言她的親媽隻有一個,但是親媽卻再也見不到了。
歎了一口氣,不過程姨太有一點說的不錯,這個新上任的老板娘何瑩夏大概率容不下她,她是不是得考慮跳槽呢?
唉,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大有前途的老板。
這年代找工作的主流還是熟人介紹,去當商行大班的前提是得有個漂亮的學曆,最起碼得高中畢業,原身連小學都沒讀過,哪來的學曆啊?
光是這一條就會被刷掉。
好在她也不需要立刻去找工作,畢竟有稿費和唐樓的房租呢,兩棟唐樓每個月的租金就有兩千多元,再加上每個月還有一千八的稿費,加一起也有四千元,在這年代妥妥的高薪。
總之,先看看情況吧,做兩手打算。
如此又過了兩天,工作仍舊風平浪靜,蔣希慎也沒有出現。
但是恩叔卻出現了。
而比恩叔更早出現的是報紙。
自從蘇文嫻開始在報紙上連載小說之後也習慣性每天看報紙,這些報紙這兩天都不約而同地報道了濠江一樁殺人案。
濠江最讓人聞風喪膽的大天二薛頂兆被人打死了。
屍體被找到的時候心臟被掏了出來扔到了旁邊的地上,內臟也都碎了。
死狀很慘。
他的小妾摟著他唯一的兒子坐旁邊哭。
殺了薛頂兆本人,但是很符合江湖規矩地罪不及家人,沒有動他的女人和孩子。
跟現在越來越不講規矩的江湖爛仔不一樣。
是老一派江湖人的做法。
同事佟席文一邊看一邊跟蘇文嫻討論道:“真是凶殘啊,比中槍還慘,這些江湖人士真是無法無天。”
而蘇文嫻卻忽然想到了蔣希慎那天問她的話:“你知道恩叔曾經的江湖外號嗎?”
“掏心鶴。”
她忽然一激靈,想到自己還傻乎乎地質疑人家年紀大了能不能行?
人家用實力告訴她,廉頗老了也能乾掉濠江大天二!
想到平常恩叔那種鄰居家大叔的模樣,還總因為她做事認真誇她,完全就像個普通的中年大叔。
卻沒想到他一出手就把和勝義那些雙花紅棍都殺不死的薛頂兆給殺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
晚上吃飯的時候,蘇文嫻在德嬸家的飯桌上看到了已經出院卻仍纏著繃帶在家修養的阿財,以及正在飯桌邊看報紙喝茶水的恩叔。
此時恩叔正看著那張報道頂兆被殺死的報紙,悠閒的模樣就像個普通大叔。
誰能想到這樣和藹的恩叔出手那麼狠呢?
恩叔見到蘇文嫻藏不住探究的眼神,對她笑了笑,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
但是下一刻,德嬸就用一隻手拎著他的耳朵擰了起來,“老家夥,你當初怎麼答應我的?你這是乾什麼?又重新破了戒!”
“誒誒誒,彆掐了,疼。”恩叔捂著耳朵求饒,“他們傷了阿財,我怎麼會讓?”
“是啊娘,爹也是為了給我報仇,你饒了爹吧。”
德嬸鬆開手,數落阿財:“也怪你學藝不精,你爹以前給二少當了那麼多年保鏢都沒事,輪到你就差點被人炸死!”
“我看你還不如傻頭栓呢。”
此時傻頭栓不在,他正接替阿財保護蔣希慎住在了蔣家。
阿財一聽被說成還不如傻乎乎的傻頭栓,不樂意道:“我可比他聰明多了。”
德嬸沒愛搭理他,繼續數落恩叔:“以後你可不許再乾這種事了,你知道我整天最怕什麼?”
“是是是,以後我肯定不做了。”
但他既已出麵,終究還是在江湖上翻起了浪。
小報上報道得有鼻子有眼的,還介紹到了‘掏心鶴‘當年的威名。
恩叔一邊看著報紙一邊道:“這也不過是在江湖上有點薄名罷了,終究不是什麼為國為名的揚名立萬。”
德嬸說他:“半隻腳都邁進棺材裡了還做什麼江湖大俠的夢呢?揚名立萬也是年輕人的事了。”
“哪個習武之人不想成為一代名家呢?”他嘟囔著,終究也就是說說罷了。
薛頂兆被殺事件很快就被其他層出不窮的新聞蓋住,最終漸漸沒了聲息。
然而江湖人士都知道了蔣家二公子的狠辣,誰敢動他就是找死!
蔣希慎傷好了之後回了一趟濠江,他去了已故的合夥人章久榮家裡,但卻是去找章家現任當家人章大公子的。
章大公子一副關心的口吻:“你怎麼不在家好好養傷,到處亂跑?”
蔣希慎抽著煙,撣了撣煙灰,“來看看你。”
章大公子道:“該我去探望你才對,哪還能讓你這個病人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