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文嫻再一次站在布政司署門口的時候,看到大門口仍舊站著兩個頭上纏著白布的阿三保安和來往往來辦業務的人,她還挺感慨的。
一年之前,她穿得破破爛爛的在布政司署門口給人寫信,因為收到5元錢的小費而開心地多吃一碗爆鱔碟頭飯,還在這裡跟其他大眾秘書搶生意差點大打出手。
那時候她還羨慕那些大學生能進入這裡工作,如今她也要進入這裡工作了。
布政司署門口的大眾秘書的桌子前還是那麼多人在排隊,蘇文嫻看到了當初跟她差點打起來的西裝男,到現在她還不知道人家叫什麼名字呢。
西裝男還穿著那套胳膊肘磨得發亮的舊西裝,他一開始看到蘇文嫻的時候還沒認出來,以為這位穿著洋服的靚女要找他辦業務,直到蘇文嫻開口跟他問好:“好久不見啊。”
西裝男這才看了又看,簡直不敢認,“你是蘇家那個犀利靚女?”
“沒錯,你還記得我。”
西裝男看她如今通身的氣派,第一反應是:“看來你聽我的勸,跟了蔣家二少爺?”
當初所有人聽說她要跟隨蔣希慎做事的時候都這個反應,都認為她可以給他做個妾。
她搖了搖頭,“不是。”
西裝男心道:沒跟了蔣二少?難道跟了其他豪門闊少?
他的疑問已經露在了臉上。
蘇文嫻對西裝男道:“我不是誰的妾,今天開始在這裡實習。”指了指布政司署大門。
西裝男真沒想到她竟然沒有選擇跟了哪個闊少,而是靠自己走進了布政司署裡做事!
他向她豎起大拇指,“靚女,當初我就看你不是一般人,果然被我猜中了。”
“你在哪個處署做事啊?”
“商務署。”
西裝男經常遊走在布政司署內部,自然是知道商務署的油水最足,吹了聲口哨,“看來以後還得請你多指教,等我找你辦業務的時候,記得給我回扣啊。”
蘇文嫻忍不住笑。
她和唐珍妮在知道能進布政司署實習之後就去洋服店訂製了兩身廓形西裝,為了行動方便她下麵穿的是闊腿西褲,唐珍妮則是一條西裝半裙,倆人臉上都畫著精致的淡妝,一看就是洋行工作的職業女性。
唐珍妮非常喜歡自己這樣的打扮,再加上她如今減掉了三十多斤,整個人比之前瘦了一大圈,身材看著也勻稱不少,笑起來變得自信了很多。
商務署按照現代理解就是一個處,下麵還有其他幾個科室,其中最有名也是權利最大的就是海關,這年代的海關還沒有獨立出去,隻是隸屬於商務署下的一個部門。
不過因為星城的海運發達,海關變得越來越重要,同時也越來越缺人乾活,蘇文嫻和唐珍妮直接被分到海關去幫忙乾活。
在布政司署的各個部門裡,中高層的鬼佬一般是不怎麼乾活的,他們來到遠東這個遙遠的殖民地大多是來大撈一筆好將來回葉國本土去養老的,乾活的都是最底層的華人。
就算是星島大學派來實習的20個學生都是大學裡的精英,剛進來實習也都得從底層開始乾起。
蘇文嫻和唐珍妮被派給一個叫做王震的四十歲中年男人,專門負責給他打下手。
就相當於是給這個老油條配兩個打雜馬仔,王震一開始就知道她倆的底細,他看向唐珍妮明顯的混血相貌直接問道:“你老爹是軍需官傑森鮑裡斯是吧?“
又對蘇文嫻道:“何小姐,我是你的書迷,給我簽個名好嗎?”手邊就放著一套《鬼墓探幽》。
所以這場實習的一開始,蘇文嫻還以為隻是走個過場而已。
沒想到王震跟她倆客氣了幾句話之後就開始指派工作,她倆被派到負責報關收稅的辦公室,負責審核過關物品和收稅。
王震一副老大哥的模樣:“彆說我沒照顧你倆,這可是我們海關署最好的地方,多少人想進都進不來。”
結果這個二十多平米的辦公室裡擠了十多個人,幾乎是辦公桌連著辦公桌,王震隻在她身邊教了兩天之後,就放手讓她倆獨立乾活了。
蘇文嫻和唐珍妮每天開始乾著審核報關稅單與收錢的工作,又累又單調。
才乾了一個禮拜,她倆就從一開始的朝氣蓬勃變成了霜打的茄子。
周五的晚上要下班之前,王震神秘兮兮地過來,讓她倆晚上跟著水警到港口去檢查倉庫。
一開始她倆還以為這肯定又是讓她倆去打雜的累活,卻沒想到到了碼頭之後這竟是個跟著分錢的油水活。
她倆跟在王震身後與水警一起進倉庫查貨,每一個倉庫的負責人都會在他們查貨的時候給他們送上信封。
信封薄薄的,但打開一看裡麵有兩張百元大鈔,200元。
十幾個倉庫走下來就賺了2000多元,皮夾裡塞滿了紅包。
唐珍妮跟她小聲地說:“乖乖,難怪都想來海關呢。”
王震見她倆在旁邊嘀咕就知道她倆沒見過這個陣仗,說了句:“這回知道了吧,我可是很照顧你們的。”
倆人趕緊口中稱謝,跟著他繼續在碼頭上檢查倉庫收紅包。
後來蘇文嫻竟然查到了聯昌公司在碼頭上的倉庫,招呼他們的是許久不見的刀疤強,聯昌的船還沒有出海,倉庫裡堆滿了貨。
刀疤強自然知道海關水警的規費是多少,按著人頭給了錢,塞到最後看到了蘇文嫻愣住了,“阿嫻?”
早就知道這個靚女已經不再跟老板做事,聽說是去當千金大小姐了,沒想到竟然又去海關署做事了。
“強哥。”蘇文嫻喊了一聲。
刀疤強笑著應了,以蘇文嫻如今的身份還能喊他一聲強哥,還是記著過去的舊交情的。
蘇文嫻還像以前那樣,熟稔地問了句:“什麼時候再出海啊?”
刀疤強也就還當她是自己人,隨意地道:“最近風聲緊了,北上的路線被W省那些大天二布置了,這條路線開始變得危險了。”
“老板也沒決定好是否要繼續走這條線………………”
提到了蔣希慎,自從那天四少陸沛?向她求婚之後,蘇文嫻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了。
又過了幾日,米國聯合十幾個國家對華國頒布了禁運令,任何可能幫助國內軍人用在外東北戰場上的東西都不許被運送到華國去。
鋼鐵、橡膠、石油、醫藥等等,這禁運令涵蓋著方方麵麵。
這個禁運令也對星城的進出口貿易造成了嚴重的打擊。
蘇文嫻和唐珍妮本來很忙碌的實習工作一下子工作量減少了三分之一,辦公室裡收錢收到手抽筋的同事們竟然還有時間閒聊。
唐珍妮指著報紙上一條讓人啼笑皆非的新聞念著:“因為星城海裡打撈上來的海鮮可能是從華國遊過來的,是社會主義的海鮮,所以米國拒絕星城的海鮮進入米國市場。”
“星城產的烤鴨因為不能證明鴨子百分百來自於自星城,很可能也是社會主義的鴨子,所以烤鴨也被拒絕了。”
眾人聽到這新聞忍不住笑成一團。
像是小腦萎縮的人才能想出來的政策。
不過對於禁運令,華國也不是沒有辦法。
隻要是華國需要的東西,從星城運到東北去每噸運費漲到200元,一艘1000噸的船運一趟下來就能掙20萬元,再扣掉工費和上下打點的10萬,商戶還淨賺10萬。
簡直是堪稱暴利。
表麵上禁運令下進出口貿易變差了,但是背地裡走私業務開始火爆起來。
越來越多的人鋌而走險加入到暴利行業裡,隻要給華國運幾次就能掙回本,這種暴利一下子讓商人趨之若鶩。
走私的人越來越多,讓禁運令並不那麼堅實。
不過從米國的禁運令就能看出外東北戰爭的焦灼。
米國大概以為隻要他們的堅船利炮架在鴨江門口,華國人就會跪下求饒吧?
結果沒想到戰場相遇之後發現,華國人雖然一窮二白,但都是硬骨頭。
雙方打得有來有回,根本不像那兩個小國那樣隨便打打就贏了,華國這塊硬骨頭他們根本吞不下去!
戰場上打不贏,就想出了戰場外的缺德辦法。
導致有很多人在米國門口抗議,報紙上也都是在譴責米國的霸道行徑的。
又過了幾天,禁運令的事忽然被另一則爆炸新聞替代了,有一百多名國科學家乘坐鯨魚公主號郵輪途經星城歸國報效國家!
其中有很多位科學家是上輩子曆史上要在五年後才能回國的科學家,都提前回來了。
看來她的信真的被國內兩位大領導看到了!
蘇文嫻高興極了。
一時之間星城的報紙都在報道這些科學家歸國的消息,這一次的社評文章不再因此吵來吵去的了,他們都在歌頌這些科學家放棄米國優渥的生活回歸去支援祖國建設。
蘇文嫻看到何家的《星光日報》也在跟著報道這件事的社評文章,其實如果是她的話,她還會增加一些對於這些科學家背景的報道,詳細介紹這些科學家擅長的專業,最終還要的是能為祖國帶來那些變化,尤其是與人民生活相關的研究。
既能為這些科學家揚名,又能從星城這些報紙裡脫穎而出,有自己的特色,肯定能增加報紙銷量。
不過她一句都沒說,何家怎麼對她的,她可還沒忘呢。
連現在連載的《鬼墓探幽》,她也準備等將來搬走之後就停了。
那麼對她,還以為她不記仇嗎?
就在歸國科學家的熱度一天天大漲的情況下,鯨魚公主號終於在眾人期待之中抵達了星城。
從上午開始荊河口岸附近的碼頭上就站滿了人,那天連蘇文嫻都沒有上班,被王震領著跟著水警在碼頭上維持秩序。
荊河口岸是星城和內地唯一的口岸,國內那邊的河邊已經站滿了持槍的士兵,烏壓壓的一片人,看起來氣勢非常強大。
星城這邊的老百姓舉著橫幅歡迎歸國科學家,隻有葉倫國駐軍和米國的大使館特工們以及果黨在星城的間-諜不高興,他們也都守在碼頭上,等著郵輪到岸。
下午的時候,鯨魚公主號終於出現了。
等它在碼頭停穩之後,乘客陸續下了船。
一百多名華人科學家陸續聚集在碼頭上,他們一下船就被身邊跟著的華國保衛給圍住了。
華國顯然是做足了準備,從在米國接觸這些科學家開始就有保衛裝成普通人跟在這些他們身邊保護。
等下了船之後,他們圍在科學家身邊,甚至都拔出了槍。
國內駐星城辦事處《華明公報》的總編也來了,他站在這些人的前麵,跟米國大使館的人交涉著,忽然米國裡有人喊著:“大使先生,項天明和他的夫人並不在這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