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蘇文嫻回到家,洗完澡之後躺在床上睡不著。
夜深人靜的時候想到了剛才在車裡的蔣希慎,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他對她說:“阿嫻,我解除婚約了。
蘇文嫻也說不上剛才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自己是什麼感受,有一點難受。
但又無奈。
他們之間,總是差一點點。
終究還是錯過了。
她從保險櫃裡拿出那隻海螺哨,在手裡把玩了很久。
最終還是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海螺哨躺在她枕邊,她將它重新收回了保險櫃裡,和那堆名貴的珠寶一起鎖了起來。
既然沒得選,隻能往前看。
她從不回頭。
白天去海關上班,繼續跟在水警後麵幫著米國人找失蹤的大科學家項天明。
何家是做報紙的,消息到底還是靈通的。
晚上回家吃飯的時候蘇文嫻還聽大伯和爺爺討論這位科學家的事,大伯說:“聽說W省那邊也想要項天明過去,他們跟在米國後麵去找他,就是為了等第一時間拉攏他。’
老太爺道:“想得倒是挺好,隻可惜這位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去W省。”
她爸何寬福道:“看昨天國內保護這些科學家的架勢,為此甚至不惜在星城跟米國與葉倫國開戰,說話很硬氣的。”
大伯道:“光是說話硬氣有什麼用?國內一窮二白的,拿什麼在外東北和星城兩線作戰?”
“重視科學家是好事,但是國內更需要先吃飽飯。”
“為了一個項天明跟米國對上,值得嗎?”
蘇文嫻忍不住插話道:“值得啊,怎麼不值得?”
“他在米國也是航天局的創始人之一,有他在,我們華國很快就會造出核彈,也會實現登月的!”
甚至還有東風導彈,直接一發打到米國家門口!
時間越久越能證明這一位的價值有多大。
不過現在的人們根本想象不到未來華國的武器和航天事業有多麼厲害,蘇文嫻說出來的話在他們聽來簡直就像是做夢。
大伯何寬壽竟然說她:“不要學那些熱血上頭的學生,什麼核彈、登月,先吃飽飯再說吧,有理想總是好的,但得務實。”
這就是在說她白日做夢了。
蘇文嫻忍不住懟他:“大伯,你這是把米國和那些西方國家想得太強大了,你看現在這場外東北戰爭,在開戰之初幾乎所有人都在唱衰,但是現在呢?已經與米國領導的十七國打得有來有回了。”
“他們看似很強大,但是隻能跟弱小它們很多的國家打,他們就像是拿到了機關槍的部落去攻打另一個拿棍子打仗的落後部落,這種一邊倒的屠殺才會贏,但凡被他攻擊的對象拿上了小米加步槍,他也打不過!”
這話說完,大伯還沒說話,她爸先反對了,“你把米國說得太弱了!”
大伯也說:“看來阿嫻對於國內的新政府很看好?“
蘇文嫻毫不掩飾,“對啊,我很看好。”
然後她又把她曾經跟她爹說過的話趁機說了一次,“對了,大伯你交友廣泛,有沒有國內的人脈,找大領導幫我要一本簽名書或者簽名照啊?“
給大伯又說愣住了,她爸氣得在旁邊吼她:“早就跟你說過不要胡說!什麼簽名照!出去可不要亂說!”
老太爺卻發現了她這些話裡的核心,說:“阿嫻,你認為國內會打敗國,打贏這場戰爭?”
蘇文嫻道:“當然,我們華國人一定能贏。”
見她說得斬釘截鐵,大伯說她:“阿嫻今天改算命了?這種事連兩國的領導人都不敢肯定,你怎麼那麼肯定?”
因為她見過啊!
可是這話是不能說的,“因為大領導已經領著一窮二白的華國人打敗了小鬼子,十三年抗戰,國土淪喪大半,死了幾千萬人,但是我們也贏了啊!”
“現在打米國,雖然我們還窮,但內部已經沒有W省的軍隊搗亂,國內是穩定且統一的,肯定會贏的!大領導可是百年以來最厲害的華國人!”
蘇文嫻道:“順便說一句,我對大領導是提一次就要誇一次的,爺爺如果你有這方麵人脈就幫我一下。”
她爸又忍不住吼她:“你注意點,這不是在國內,這是在星城!”
“我們何家人不許明確表態政治傾向!”
“你一定要記住!”
她胡亂點了點頭,“哦,好。”反正不走心。
能跟兩位領導處於同一個時代,若是有機會能親眼見到的話,她一定不會放過機會的。
不過現在她不過是個沒什麼實力的小女孩,就先彆做這個夢了。
吃完飯上樓去休息去了。
但是她的話在何家三個男人那裡倒是得到了各自不同的評價,大伯說她:“阿嫻對於局勢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委婉地說蘇文嫻盲目樂觀。
她爹說:“她一個小女孩懂什麼時局,胡亂瞎說。”
她爺爺卻是說:“阿嫻可不是胡亂說話的女仔,這些就是她心裡所想。”
她爹道:“就算如此,她的想法也不成熟,胡亂說的而已。”
何老太太在旁邊也附和,“對啊,女仔哪懂什麼時局啊?胡亂說的也能把你們唬住。”
也就是閒聊而已,誰都沒有把蘇文嫻說那些聽起來像是白日做夢的話當真。
畢竟,1950年的人根本想不到未來的華國會比蘇文嫻口中說的那些更好,還登月呢,連作為社會主義國家的領頭大哥北方大國都沒有登月,華國拿什麼登月?
蘇文嫻回到房間裡卻覺得自己跟他們說這些也是雞同鴨講,不信拉倒,反正她的信已經被國內兩位大領導看到了,他們相信了她,不僅把疆省的油田提早打出來了,連這些寶貴的科學家也被提早接回來了。
而且這一次項天明提早五年歸國,核彈也許就會提早五年出現呢!
這就是她帶來的作用啊!
她的開心簡直溢於言表。
接下來幾天她在海關的實習工作還是跟著水警一起協助米國與W省的特工蹲守在各個碼頭去找項先生的蹤跡。
但是根本找不到。
這麼長時間了,估計人早就被接到國內去了。
這麼重要的頂級科學家,國家絕不會讓他有一點散失的。
果然,等項天明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在荊河口岸的對麵了。
這些天,口岸對麵的國內軍隊一直24小時戒嚴,有一種隨時準備衝破口岸打過來的緊張感。
但是項先生出現的時候,對麵的老百姓發出了劇烈的歡呼聲,甚至還能聽到舞獅隊和吹喇叭、敲鑼的聲音,顯然是在歡迎這位愛國科學家。
星城這邊的百姓雖然離得遠沒看清本人,但也在這邊鼓掌叫好。
米國和W省忙活了這麼多天,一無所獲。
隨著項先生在國內正式發表了一篇向所有國外科學家呼籲回國的文章,星城這邊的米國人也不得不承認這次行動正式失敗了。
蘇文嫻和唐珍妮終於不用再跟著水警到處跑了,恢複了平靜的實習生活。
而她與四少陸沛霖訂婚的日子也快到了。
但在訂婚典禮之前,她迎來了自己這輩子的18歲生日。
不是作為何瑩嫻與何添占同一天的假生日,而是作為蘇文嫻的真實生日。
所有人都不知道。
她也沒打算告訴彆人。
那天晚上她去斯賓塞酒店訂了一隻蛋糕,拎著蛋糕坐在海邊,看著夕陽漸漸落下。
遠處的海鷗翩翩略過了歸家的漁船,海水波光粼粼的。
雖然看不到另一個世界的親人,但天涯共此時,海水也許能將她的思念帶到七十年之後吧。
她撿起一塊石頭握在手裡,小聲地將她對於親人的思念說給石頭聽,“爸媽,你們在那邊要身體健康啊!”
“大哥,家裡就靠你了!”
“我在這邊過得也挺好的。”
“你們彆惦記我了,忘了我,好好生活吧!”
嘟囔著,將石頭使勁扔進了海裡。
可是眼睛還是眨啊眨的,仰著頭才沒有讓自己哭出來。
以前她的生日,爸媽總會給她做一桌子好吃的,大哥也會給她買禮物的,然後特彆討人嫌地說祝她又老了一歲。
她還是忍不住抹了抹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和了情緒,將蛋糕盒子打開,插了一根小蠟燭點上,閉上眼睛給自己許了個平安喜樂的願望,蠟燭還沒等她吹,海風已經替她許了願。
她切了一小塊吃了。
這年代的奶油更純正,口感很香。
但也僅僅如此了,她是沒找到一個可一給她做長壽麵的人,所以隻能拿蛋糕將就一下了。
總歸是個儀式感的東西。
看著她吃奶油蛋糕,海邊有的小孩已經站在她不遠處開始流口水。
蘇文嫻向孩子們招招手,將蛋糕切開分給了他們。
這種在時下對普通人而言屬於奢侈品的東西讓這些小孩子高興極了,有的孩子當場狼吞虎咽吃掉,有的孩子珍惜的捧在手裡往家跑,想要給他的家人吃………………
一輛勞斯萊斯緩緩開過環海公路的時候,一個小孩子忽然橫穿馬路,阿財趕緊一個急刹車,但那個孩子嚇得撲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孩子嚎啕大哭。
阿財下車看了看孩子,“哭什麼啊?我的車根本沒碰到你。
孩子指著掉在地上已經臟了的奶油蛋糕,“你賠我奶油西餅啊!”
這孩子的穿著根本不像是能吃得起奶油蛋糕的人,阿財問了句:“你的奶油西餅從哪來的啊?”
孩子伸手指了指,“海邊那個姐姐給的......”
阿財道:“好了,你彆哭了,我給你點錢你去買吧,記得下次彆橫穿馬路了,很危險的。”
他隨手塞給孩子10元錢,孩子破涕為笑立刻跑了,還不忘了將臟蛋糕從地上撿起來帶走,扣掉臟的地方還能繼續吃呢。
蔣希慎卻下了車。
阿財剛想追上去,卻發現老板是在向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女孩走過去,還以為老板開竅了想泡妞,結果發現那個靚女好像是阿嫻。
蘇文嫻將蛋糕分了之後,正準備再吹吹風就走,忽然有人在她頭頂上說話,“在做什麼?”
抬頭,是他,“你怎麼會在這?”她的聲音裡有幾分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驚喜。
“路過,正好看到你。”
他看到了散落在旁邊的蛋糕盒子和滅掉的那根生日蠟燭,“今天你生日?”
“嗯。”
坐在她身邊,和她並排坐在海邊。
然後竟從西裝外套裡掏出一隻絨布盒子遞給她,“送給你。”
蘇文嫻沒想到還能收到禮物,打開一看裡麵是一隻海螺殼造型的項鏈,海螺的外殼上鑲嵌著漸變色的寶石,彆致又璀璨,在海螺口哪裡還含著一顆珍珠。
設計十分獨特且精致。
她一下就被迷住了,立刻戴在了脖子上。
“你怎麼會隨身戴著禮物啊?”
他不可能知道她的真實生日啊。
蔣希慎淡淡地:“本來是準備當做訂婚禮物送給你的。”
這次輪到蘇文嫻說不出話了。
最後隻尷尬地說了聲:“謝謝。”
忽然又陷入了沉默。
蔣希慎卻說道了一個不相及的話題:“項先生已經回歸了。”
“我看到了新聞。”她回應著。
他說:“那個東西也跟著他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