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歡意捏她臉頰:“和我還這麼客氣。”
薑茶辛辣,味道刺鼻,溫書棠秉一口氣,仰頭喝下大半杯,隻剩薄薄一層底。
她捧著紙杯,睫毛被氤出白霧,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空氣一時緘默,謝歡意咬住下唇,輕聲叫她:“棠棠。”
“你和周嘉讓......”她不確定地吞咽了下,試探開口,“你們倆,是吵架了嗎?”
溫書棠怔愣片刻,唇邊揚起一抹苦笑:“也許吧。”
其實她也沒搞懂,他們之間到底算什麼,更不知道該怎麼和旁人解釋這其中經過。
“你………………”謝歡意語氣漸弱,仿佛是在猶豫什麼,但最後還是問了出來,“你喜歡周嘉讓,對嗎?”
手指陡然頓住,脊背也生出些許僵直。
她下意識要反駁,可唇瓣翕動開闔,就像是耗儘紙張的打印機,卡頓著,停滯著,半個字音都發不出來。
說不出什麼感覺,薑茶的熱度還沒完,可掌心裡卻徒生一層冷汗。
果然,還是暴露了。
她真的不擅長偽裝。
謝歡意發現她臉色不對,急忙補充解釋:“棠棠你彆多想,是我自己猜出來的,周嘉讓和許亦澤他們都不知道。”
“那天許亦澤生日,在KTV的時候,他前腳剛走,你就起身跟了出去,後麵也一直沒回來。”
謝歡意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畢竟是女孩子,心思總歸更細膩一點。
心神勉強安定了些,可腦袋裡還是很亂,溫書棠眼簾發抖:“歡意,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可笑?”
謝歡意抓住她的手:“怎麼可能?我心疼你都來不及呢。”
“暗戀一個人好辛苦的,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啊?”
“他那麼優秀,而我......”
“你也很好呀,完全不比周嘉讓差什麼。”謝歡意打斷她,晃晃她胳膊,“棠棠,你自信一點嘛。”
“而且我覺得啊。”謝歡意幫著她分析,“按照我這麼多年對周嘉讓的了解,他對你應該也是有好感的。”
溫書棠無聲搖頭。
“真的。”
為了讓她相信,謝歡意眼睛瞪大了點:“我沒和你開玩笑,除去我和清禾姐,我們是家裡早就認識,剩下他對其他女生都是愛答不理的,說話都不超過三句那種。
“彆看好多人喜歡過他,但真正來表白的卻沒有幾個,就算有,也會被他當場就清清楚楚地拒絕掉。”謝歡意像完成業績指標的推銷員,儘心儘力地替周嘉讓講著好話,“我們倆也認識十多年了,他從沒和任何一個人搞過曖昧,祝思嫻那是她自己
死纏爛打。”
“所以我想??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溫書棠還是要搖頭:“不重要了。
謝歡意歎了口氣:“那好吧。”
“不過,有什麼不開心你都可以跟我說的,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的。”
溫書棠被說得鼻尖一酸:“歡意,謝謝你。”
謝歡意拍拍她頭頂:“哎呦,寶貝你和我客氣什麼呀。”
後麵將近半個月,周嘉讓都沒再出現,宛若人間蒸發般音信全無。
而溫書棠的病也一拖再拖,吃了藥也沒有效果,溫惠帶她掛了兩天水,但她整個人還是沒什麼精神。
溫惠滿臉愁容,在她額頭上試了試溫度:“怎麼一直不見好啊。”
“秋冬生病就本來就好得慢。”溫書棠仰頭把藥喝下,苦澀滋味在口腔裡蔓延而開,提唇笑笑,“也許再過幾天就好了。“
溫惠還是放心不下:“今晚早點休息,總熬夜的話,免疫力也會下降的。”
溫書棠點頭說好,可是她心裡清楚。
良藥苦口,心病難醫。
幾場秋風翻湧而過,期中考試也終於來臨。
一大早人還沒醒透,關舒妍站在講台上,用書簡在黑板上猛敲:“馬上就要進考場了,還有心思在這睡呢,不清醒都趕緊去洗把臉。”
“審題時都認真點,看清人家問的是什麼,彆跟神遊似的在那放空,等考完試後悔可來不及了。
預備鈴響起,廣播提醒考生帶好東西,儘快去各自的考場找到位置。
二班就是一考場,大家隻需要簡單的變動一下座位。
距離正式開始還剩十分鐘,溫書棠坐在靠牆那排,望著最前麵那個空蕩蕩的座位,不免還是會有些出神。
為什麼這麼久都沒來學校呢?
以後他還會來嗎?
期中是六校聯考,題量多,難度大,最後一科英語結束,走廊裡此起彼伏都是哀歎聲。
但這種低氣壓並沒持續太久,畢竟還沒到高三,學校也沒有過於壓榨,考試過後好心給他們放了兩天假。
也就是在那天,那個沉寂許久的賬號,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沒有文字,配圖仍然是一顆梧桐樹。
溫書棠劃下狀態欄,後知後覺意識到那天是11月9日。
她盯著看了好久,沒有點讚,切回聊天頁,最後一條消息還停留在半個月前。
他真的再也沒回複過。
冷空氣一場接著一場,梧桐葉徹底黃了,好多人都去梧桐大道拍照,朋友圈裡跟刷屏似的,一溜煙都是套模板的打卡照。
溫書棠在家悶得無聊,裹了件牛角扣大衣,和溫惠說過後便出了門。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但站在高大枯黃的梧桐樹下,總是不受控製地尋找和他相似的身影。
恍然想起第一次見麵,就是這樣一個陰霾交疊的雨天,他把自己的傘塞到她手裡。
如今又是一個雨天,出門的時候,他會記得帶傘嗎?
她沒有勇氣詢問,更沒有勇氣去給他送傘。
手機嗡地震動,氣象台提醒,接下來一周,漓江的雨都不會停。
而暗戀也像是場不會停的雨。
他撐傘而過,留她滿身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