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悶悶地泄出一口氣。
用完的草稿紙被揉成一團,溫書棠眨了眨乾澀的眼,不想認輸地打算再試一遍。
剛寫下第一個算式,耳邊傳來推門聲,緊接著是一陣腳步聲。
循聲回頭,她看見周嘉讓拎著兩個打包袋,正朝座位這邊走來。
“你怎麼回來了?”她睜大眼睛有些意外。
周嘉讓把外賣放到桌上,因為身上還沾著涼氣,就沒有伸手碰她,隻是撥了下她的發尾:“誰讓某位小朋友不聽話,說什麼都不肯好好吃晚飯。”
溫書棠攥攥手心,替自己反駁:“我說了不餓。”
周嘉讓也不拆穿她,將還溫熱的粥和湯包拆開擺好:“先來吃飯,試卷上的題一會我給你講。”
“可是......”
溫書棠還想說些什麼,周嘉讓在她眉間輕戳一下:“吃個飯而已,不會耽誤多少時間的。
“照顧好身體才有精力好好複習。”深邃的眸光微閃,他半倚在她桌邊,語氣中多了幾分無奈,“能不能乖一點?”
那頓飯,溫書棠最後倒是乖乖吃了,但周嘉讓的話卻完全沒聽進去,每天還是不知疲倦地背書做題,從不見晨曦到夜深人靜,就連等公交車的時候都要爭分奪秒地背兩頁單詞。
眼下的烏青越來越重,人也肉眼可見地消瘦下去。
謝歡意一開始還打趣她是不是在減肥,到後來也放心不下地擔憂起來,趁她課後去辦公室問題,捅捅另外兩人的胳膊:“棠棠怎麼了啊?”
許亦澤正專心致誌在桌上畫著火柴人,一頭霧水地抬起頭:“嗯?什麼怎麼了?”
“你們覺不覺得......”她不確定地頓了幾秒,“她有點太奇怪了?”
許亦澤一邊轉筆一邊琢磨,也發現些蛛絲馬跡,但沒想那麼多:“估計就是要考試了壓力大吧。”
眼見和他說不通,謝歡意乾脆把目光放到周嘉讓那邊:“棠棠有和你說什麼嗎?”
“沒。”周嘉讓向後靠著椅背,單腳踩在桌下橫杠上,下頜線條淩厲繃緊,黑眸中翻滾著濃重的情緒,聲線被灼燒一般嘶啞,“問了就說沒事。”
一月底,漓江始終浸在陰雨綿綿中,氣溫罕見地跌到零下,窗戶上蒙著厚厚一層冰。
和北方不同,南方的冷總是來勢洶洶,和黏?的潮混在一起,順著骨縫蔓延進皮肉,仿佛要將血液都冰凍。
前夜不慎吹了冷風,溫書棠睜開眼就頭昏腦脹的,四肢像被人拆卸又重組那般酸痛,喉嚨裡也堵得厲害。
溫惠給她夾了支體溫計,刻度直逼三十九,毫不意外是發燒了。
“要不跟老師請個假吧。”
看她原本白皙的皮膚,如今被燒得泛起酡紅,眼瞳裡也蒙著一層水霧,溫惠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拇指搓在手背上:“今天就好好在家休息一天。”
溫書棠晃晃腦袋,撐著床鋪直起身,帶著鼻音咳了兩聲:“不用了姐。”
“馬上就要期末了,這幾天課上講的內容都挺重要的,落下了不好補。
溫惠摸摸她臉頰:“再重要也沒有身體重要啊,而且這又不是高考,就一個期末,把自己逼這麼緊乾嘛啊。”
“姐,真沒那麼嚴重。”溫書棠小幅度地牽起唇角,露出一個虛弱無力的笑,“吃點藥就可以了,我自己心裡有數的。”
半小時後,藥效漸漸發作,身體的確沒那麼難受了,隻是臉色仍舊差得厲害。
背著書包出門,周嘉讓在樓下看見她,眸色一刹那暗淡下來,快步走過去,想在她額前試溫,卻被她側著身子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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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感冒了?”他問。
鼻腔溢出一個嗯,溫書棠解釋剛才的動作:“彆再傳染給你。”
“吃藥了嗎?”
“吃過了。”
“今天彆去學校了。”他提出和溫惠一樣的建議,“上樓回家休息”
“不用。”溫書棠扯了扯他衣袖,先一步邁開腳步,“走吧。”
看著她的背影,周嘉讓沒說什麼,但麵色卻陰沉得難看。
三天後,期末考試終於來臨。
溫書棠的感冒沒有好,隱隱還有加重的趨勢,早自習四十分鐘,她沒精神地枕著手臂,拿著一本作文素材翻看。
周嘉讓和謝歡意換了位置,坐在她身邊,臨去考場前,又盯著她吃了次藥。
這個牌子的藥很苦,他拆了顆糖塞進她嘴裡:“等明天考完試,我帶你去醫院。”
“不”字還沒說出口,就被他冷聲堵了回去。
“都拖了這麼久了,半點痊愈的跡象都沒有,再拖下去更嚴重該怎麼辦?”
他的話比平時任何一次都衝。
溫書棠沒再接話。
第一天還算正常,題目確實沒有想象中那麼變態,就是語文的文言文部分比較難,不少人都哀嚎著說自己沒有讀懂。
晚上放學聊起這件事,周嘉讓拎著她書包,笑著說他也沒怎麼看明白。
考試第二天,早上第一科是理綜。
考到一半的時候,溫書棠突然感覺身上冷得厲害,以為是空調溫度開的不夠,於是把外套拉鏈拉到頂端,又將不寫字的左手縮進袖子裡。
但杯水車薪,她還是冷得厲害。
寫完第一道大題,不僅僅是冷了,腦袋也像被灌了糨糊那般暈暈脹脹的,平時明明那樣熟悉的公式,此時此刻卻變得像鬼畫符一般難懂。
手上也沒什麼力氣,連最基本的握筆都有些吃力。
她咬咬牙,本想再堅持一下。
但實在是不舒服,無奈之下舉起手,想去洗手間洗把臉,看看能不能清醒一點。
期末比其他考試更嚴格,照例是不允許去洗手間的,但她情況特殊,監考老師讓外頭路過的巡考陪著她一起過去。
溫書棠從座位上起來,還沒走出幾步,眼前忽然陷入一片黑暗,頃刻間意識全無,她直直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