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的大街小巷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傳唱起了一首《賣報歌》,雖然賣報人不一定真的會邊賣邊唱,特彆是那些成年的賣報人,但那朗朗上口的旋律還是快速傳遍了大街小巷。
當下應天府的賣報產業,經過幾個月的發展,已經自動的催生出了二級市場,甚至三級市場。很多住在城裡的半大小子紛紛加入到了這兩個市場當中,他們每天清晨會聚集到皇城外,守著那些已經可以固定拿到報紙的大人,從他們的手上得到一份賣報紙的工作,然後希望以此賺點跑腿錢,讓家裡的日子過得好上一些。
因為這些孩子和他們的家庭無法大批量的購買報紙,所以他們並不能賺到溢價賣報紙的差額,隻能得到一筆固定的報酬,大約是一天三十文到五十文左右。可即便如此,這對他們來說也是非常不錯的一筆外快了。正是因為如此,一時間這首《賣報歌》的歌詞,還真是和當下的情況呼應上了,大街小巷每天都會奔跑著很多賣報的小行家。
隻是當這首歌傳遞到官老爺的耳朵裡後,就讓他們覺得異常刺耳了起來。
什麼叫饑寒冷餓隻有我知道!什麼叫吃不飽,睡不好,痛苦的生活向誰告!這是在點誰呢?這不是在詆毀朝廷嗎?而且還是在天子腳下,簡直無法無天!你一份報紙有時候敢賣到二十文錢去,你好意思說你吃不飽?
隻可惜,他們對於這件事的任何上奏,都沒有得到回應。
黃子澄對這樣的歌詞是尤為痛恨的,當然,他可能更痛恨的是報紙本身。
從江西一路過來,他光是花在買報紙上的錢就讓他肉疼不已,畢竟離應天府越遠,報紙越貴,可是不賣又不行。
“老師,等我這次高中後,一定諫言陛下,把辦報之事擴大,還要允許各地自辦報紙!”黃子澄懇切地說道。
“不要給自己惹禍!”已經六十六歲的歐陽貞聲音低沉地警告道,“這不是你現在能說的事!”
黃子澄心中不忿,“這報紙敢賣這麼貴,不就是因為稀少嗎?若是讓各地都能參與辦報,增加數量,那他們這些賣報的人就不敢明目張膽的賣如此的高價了!”
歐陽貞看著自己的這個徒弟,心中不禁問道,平時挺聰明的,怎麼現在突然就變傻了。
這對師徒此時正在一間檔次不錯的茶樓裡一邊吃著早飯,一邊等待著今天的報紙到來。
他們的位置在二樓的大堂,這裡的客人不少,但多是從各地趕來京城參加科考的學子,所以很是清靜。相比於一樓,因為聚集了大量商賈和平民卻是格外的喧鬨。
事實上,當下的應天府每一處都很喧鬨。
隨著科考帶來了各地的讀書人,商品博覽會帶來了各地的商賈,還有回京的王爺們帶來的一眾貴人,真是讓應天府的坐地商們賺了個盆滿缽滿。當然,賣報紙的小孩們也高興,基本上身上背著的一遝報紙,經過一家客棧,一家酒樓,甚至一間小飯店就能被哄搶一空,哪怕他們已經真的喊到了二十文一份,也照樣能快速賣完。…。。
“大新聞啊!科考章程確定啦!”
黃子澄一聽到賣報的來,立刻就吩咐自己家的小廝下樓去買。
大堂裡的其它學子也是如此,所以一瞬間,樓下賣報的幾個小孩就被一群大人包圍了,一個第一次乾這事的小孩甚至被嚇哭了。
等了小半天,終於拿到了一份報紙後,黃子澄因為第一眼看到的內容,就感到心裡憋起了一股邪火。這報紙的頭版居然不是講科考的消息,而是在講什麼榆木川大捷。
黃子澄嗤之以鼻,這種事有科舉重要嗎?他翻到了第二版,依然沒有科考的消息,第三版也沒有。整個第二版到第三版刊登的都是昨日朝堂上的一些奏對和新的人事任命,等他翻到了第四版時,才看見了關於科舉考試的報道。
“哼,這些賣報的刁民,還真是知道什麼消息能引起我們的注意。”他不爽地嘀咕了一句,然後一邊看,一邊念起了報紙上的新聞:
“科舉已經確定在五日後開考!”
歐陽貞認真的聆聽著,他年紀大了,眼睛不好,這次來應天府除了參加自己人生中最後的一次科考外,還想著配一副好眼鏡。他那副用老辦法製成的眼鏡根本不好用,他想試試應天府的那種新眼鏡。
“這次科考分成了六科。”黃子澄的眉頭難以抑製地皺了起來,“古文,策論,曆史,律法,算學,農事?”
當黃子澄念完這些科考項目後,胸中的邪火就燃得更盛了。他抬眼望去,此時大堂裡的大部分學子也都一個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顯然大家都對這樣的消息感到無比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