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小小的線下名師指導並沒有持續多久,一陣客套的送彆後,客棧的房間裡就隻剩下了劉三吾和趙勉這對翁婿。
已經七十一歲的劉三吾有些疲倦地揉著自己的眉心,此刻他的大腦正在高速運轉,試圖找到一個讓自己儘快走上廟堂的辦法。
“現在能見到詹資善嗎?”思考了片刻後,他問道。
趙勉搖頭,“閱卷結束之前,他都不可能從禮部出來。”
“他不是要去山東處理孔家的事嗎?”劉三吾不解,“這次科考這麼多人,閱卷至少也要個把月,陛下會允許他耽誤這麼久?”
“小婿覺得,陛下並不完全信任資善。”
“何意?”
“主導清算孔家的應該是錦衣衛,而不是資善,所以他晚去一些應該是陛下有意為之的,資善不過是掛個名而已。”
劉三吾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但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最終隻能無力地感歎道:
“哎,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當今陛下信不過我等。希望這次科考這一關,他不會和你們一樣自以為是,把那些給出錯誤答案的試卷送到陛下的麵前去。”
趙勉抿嘴,無言以對,他知道自己這次的確考砸了,但在他看來,這就是朝廷胡亂改動科舉造成的。
“不管怎麼說,這次科考,我們這邊的人算是全軍覆沒了。”劉三吾說道,“要不了多久,這些學子都將體會到巨大的挫敗感,這種感覺會讓人不舒服,不舒服了就會憤怒,憤怒了就會鬨事。”
趙勉睜大了眼睛,“嶽父大人,難道您要學衍聖公他們幾個?”
劉三吾樂了,“你嶽父我還沒有活夠了,那幾個蠢貨也不想想自己有什麼資格跟當今這位陛下扳手腕,本來可以安度晚年的,結果自己把頭遞過去給人砍。”
“那嶽父的意思是?”
“颶風過崗,伏草猶存。”劉三吾嚴肅地說道,“我們湖廣和江西的士子要忠!記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這一點要永遠記牢,記到你能自己做主的那一天。”
趙勉明白了自己嶽父話裡的意思,“那我們是不是先回鄉去?”
劉三吾搖頭,“接下來你要做的是安撫好所有湖廣,江西籍士子的情緒,要讓他們安安分分地度過後續的日子。在這個過程中,順勢也把你的自己的名聲打出去,當一當這個士林領袖。”
趙勉眼睛一亮。
“等放榜之後,你更要繼續安撫好那些落榜的士子,還要告訴他們不用著急回鄉,老夫會親自輔導他們一段時間。”
“嶽父大人想要直接在京城裡開學授課?”
劉三吾點頭。
“這恐怕會引起陛下的忌憚吧?”趙勉擔心。
“我都七十一歲了,忌憚什麼?”劉三吾十分灑脫地一笑,但心裡已經在預想著自己開課之後,名聲直達禦前的耀眼成就了。到時那個泥腿子出身的開國之君,肯定會親自來請自己出山的。…。。
“總之,你要把一個意思明確地傳達下去。”劉三吾十分鄭重地看著自己的女婿,“那就是我們湖廣人,還有江西人,以後要對陛下的一切意圖都無條件的擁護和支持!不要鬨事,不要跟風,安安靜靜的做學問,然後等待陛下的召喚。”
“小婿明白了。”
“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趙勉點頭,“不管以後如何,當下我們湖廣士人,還有江西士人要先成為陛下倚重的心腹!”
“不止。”劉三吾輕敲了一下桌麵,“我猜測,當今陛下或會開始清算理學,所以在這個關口,我們這些人都要學會蟄伏,學會忠順,特彆是你們這些年輕人,千萬不要冒頭。”
“清算理學,那國朝的穩定還要不要了!”趙勉震驚。
劉三吾不屑地一笑,“這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第一步應該是從清算趙宋的得失開始。”在看見關於宋朝的曆史考題開始,他就猜到了以後可能會出現的輿論走向。“越是這樣,你們這些年輕人越要沉住氣,詹徽如果能過了當下的這一關,那以後讓他來繼承我的位置,成為湖廣士人的領袖是沒有問題的。”
趙勉不置可否。
“你不要想著去和他爭,你要把自己的名聲放到民間去,不要衝到最前麵,如果出事了,有退路,懂嗎?”
“小婿謹記嶽父教導。”
“一定不要浮躁。”劉三吾再三叮囑道。
從劉三吾的房間離開後,黃子澄一回到自己的屋中,便鬱悶非常地灌了幾口茶水。“老師,我們接下來就這樣乾等著嗎?”
“你還是缺少靜氣。”歐陽貞搖頭,眼中帶著明顯地失望。
察覺到這一點的黃子澄心中不甘,但也不能說什麼。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後,他問道,“老師,您是怎麼回答那幾道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