脅差是一種短刀,通常長度在一尺半左右,是由平安時代的“腰刀”演化而來。
曰本大河劇裡經典的武士標配“大小一腰”,也就是長短兩把刀同時佩戴在身體一側,其中的短刀就是脅差,但不像後世日劇中演的那樣,是切腹專用,更多還是用在貼身肉搏中,屬於戰鬥武器。
這玩意放在曰本戰國時代還是個新鮮東西,長刀配打刀、短刀配脅差是這段時間才開始逐漸流行,等到了江戶時代才會徹底成為標配,而織田信長是個“傾奇者”,很追求時髦時尚,始終走在潮流尖端,這才會隨身帶著一把。
現在這把華麗漂亮,比起殺人凶器更像藝術品的脅差,就落到了阿滿手裡。
她喜滋滋撫摸了幾下精致華美的刀鞘,再輕拔出一截瞧了瞧雪紋刀刃,毫不猶豫就斜斜插過腰帶給自己裝備上了,配她一米多的身高正好,還琢磨著自己也該時髦一下,短柄小斧頭太粗鄙了,已經不適合她現在的身份,可以直接扔了,該換柄長打刀來和脅差配套。
同時她對織田信長的印象也大為改觀,一邊不停試拔脅差,一邊打著酒嗝暈乎乎感歎道:“嗝,織田信長還真是個好人啊,以前真不該在背後罵他大傻瓜!”
“還行吧,人確實還可以。”原野對織田信長印象也不錯,比較自傲的人人品都還行,織田信長雖然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放在曰本戰國時代的領主裡麵,已經算比較不錯的了,至少稱不上卑鄙。
當然,這是他的個人認知,實際上織田信長是好是壞,還是要由大眾說了算。
他們兩個人議論著織田信長,原野順便提醒阿滿保密,彆把織田信長的圖謀四處亂說,免得壞了大局,而這麼又等了一陣子,牛車大隊才慢悠悠挪過來。
阿滿馬也不騎了,直接拎著牛皮酒袋爬上牛車,看樣子打算就這麼喝回那古野城,而原野瞥了她一眼,搖了搖頭,直接把阿清叫過來把她給舉報了,讓阿清去想辦法把她的酒袋沒收掉。
愛喝酒這毛病,他也得想個辦法給她治了,畢竟阿滿對他很重要,他不想阿滿變成酒蒙子。
他們一行人重新上路,原野騎在馬上走了一陣子,看到前島十一郎竟然自動頂替了阿滿之前的位置,在牛車隊前後奔忙催促,便衝他招了招手:“前島大人,休息一下吧,不必太著急趕路。走得太快了,對傷員也不好。”
嗯,那群倒黴町民竟然扶老攜幼,還步行跟在牛車隊最後麵,完全沒有一哄而散的意思,原野覺得牛車隊管理還得再放鬆放鬆,好給他們逃走的機會。
甚至他還在納悶,這些家夥怎麼還不逃?
明明之前已經夠鬆了,根本沒人看管他們!
前島十一郎倒很聽話,畢竟原野說的也有道理,微一猶豫便調轉馬頭跟到他身邊,而原野之前還真沒太關注過他,隻是覺得他為人很老實本份,乾起活來挺賣力,這時也就順嘴問道:“一直也沒和前島大人好好聊聊,前島大人是上總介殿下的扶持家臣嗎?”
“野原大人叫我十一郎便好,請不必這麼客氣。”前島十一郎年齡比原野還稍小一些,十八九歲的樣子,姿態放得很低,同時微帶尷尬地說道,“我不是上總介殿下的家臣,我隻是在竹內莊工作。”
“哦,前島大人不是織田家的家臣?”原野還真沒想到,他一直以為前島十一郎和奧陸清兵衛是一夥的,都是老派家臣團中的一員。
前島十一郎微微低下頭,不好意思道:“還不是,現在我隻是在做僚吏工作,一直也沒有機會得到上總介殿下的許可,可以正式成為殿下的家臣。”
“原來是這樣……”原野落難到曰本中古世代也好幾個月了,常識漸漸豐富,倒是勉強聽懂了,原來前島十一郎是個臨時工。
一般來說,曰本戰國時代的武士,大約能粗分成三種:
第一種是近侍家臣,這種家臣是由領主直接養著的。
比如前田利家這些小姓,就是織田信長的近侍家臣,每年從織田信長手裡領取年俸、扶持米和不定量的賞賜,吃喝不愁,日常跟在織田信長身邊,直接聽從他的命令,他說砍誰,他們就砍誰。
第二種是在地豪族、在地武士,這些人或大或小,都有自己的知行領地。
通常來說,像是織田信長這樣的大名領主不但不用給他們一文錢,他們反倒要給織田信長交錢交米,以完成各種封建義務,但他們隻是名義上認了織田信長當“義父”,加入彈正忠大家族成為沒有血緣關係的一分子,其本身自主性還是相當強的——放在曰本整個曆史上,經常下克上,弑“父”自立叛亂的,就是這夥人。
第三種就是流浪武士了,也就是沒有君父的武士。
他們出於種種原因,比如家道中落、上一任主公噶了、家族內部矛盾等原因,無法在自己家族內待著,也沒有自己的領地,隻能想辦法尋找個“主公”出仕好有口飯吃,隻是出仕都是雙向選擇,就像現代不是你想當公務員就能當的,要通過考試,政府願意要你才行。
所以,就有很多無主的武士四處流浪,想尋求出仕能混個飯碗,但飯碗也不是那麼好找,找飯碗的過程中也需要吃飯,隻能先乾著臨時工,也就是僚吏,賺點小錢吃飯的同時,希望用勤懇的工作,或是用拚命換來的戰功,能獲得允許,正式成為家臣,當上公務員,從此旱澇保收,一生不愁。
前島十一郎就是這種情況,他想給織田信長當家臣,織田信長卻看不上他,但他也要吃飯,所以也就隻能先給織田信長打零工,慢慢再想辦法——他隨時都可以走人,再去彆的地方去考公務員,去自由尋找主公,沒有任何封建義務和禮法上的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