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皇後:“......”這老骨頭,真難啃!
但她又生出幾分慶幸,當初玉慧對平安做的事,也十分不得體,幸虧沒惹得老太君進宮,不然玉慧難逃更厲害的懲戒。
元太妃聞弦歌知雅意,便說:“娘娘,若隻是何家登門道歉,罰得輕了點。”
張皇後又備覺頭疼。
何寶月是失言,卻被當眾打了一巴掌,何家是武夫之家,能講道理麼?隻怕此時早就帶著一批人,衝著薛家去了!
正焦灼著,太監又來報:“娘娘,豫王殿下到。”
這下,張皇後和元太妃心中都一跳,竟同時朝彼此看去??依她們所看,豫王對這門婚事告吹,不說喜聞樂見,至少不會阻止。
秦老太君也撐不住薛家太久,薛家到底不是長盛之相......
出於各種忖度,她二人對這門婚事,卻沒有太多不滿,都認為按部就班最好。
然而豫王來了,若與秦老太君一拍即合,再鬨到萬宣帝那邊去,那可是大羅神仙來了,都挽救不了!
可張皇後並沒有叫裴詮,後宮除了太壽宮,豫王也不該隨意進出。
頓時,她明白了,是萬宣帝讓裴詮來的,顯然,這是萬宣帝給裝詮的一次機會,一次扭轉這門婚事的機會。
張皇後頓覺心裡發苦。
不等堂上幾人想定,門口,少年闊步邁入。
他一襲絳紫地四爪蟒服,頭戴王製玉冠,一道金鑲玉革帶收束腰身,肩腰窄,淵?嶽峙,再看鬢若刀裁,濃眉墨目,眸中隱匿些微陰鷙,一身氣度,清冷華貴。
自參政以來,居移體養移氣,他身上凝起的威嚴,與日俱增,自有若是個不懂事的,隻怕要將太子與他一比。
當是時,裴詮見過禮,他轉向秦老夫人,神色雖是一貫的冷淡,語氣卻微微一收:“秦老太君。”
秦老夫人一直在打諒他。
她在怡德院念經幾年,知道豫王固然優秀,不然也不會引得薛靜安、薛常安以前的暗暗較勁。
她記得豫王幼年的模樣,這是她今日第一回,真正見到長成的少年。
當真是昆山片玉,風姿卓絕。
她朝豫王頷首,反過來要行禮,豫王抬手,便有宮人扶住她。
裴詮單刀直入,便道:“今日之事,我已悉數聽說。”
秦老夫人說:“殿下既也來了,今日這事,就也有個分明。”
元太妃暗暗對兒子使了個眼色,可裝詮眉目不動,好像並沒有看到,張皇後更是捏了一把汗。
卻聽裝詮道:“此事過錯,皆是何家。”這是給何家定性。
他眼底倏地黑沉,又對秦老夫人道:“老太君若擔心,再有流言蜚語,傷及府上二姑娘,不如早日完婚。”
退婚?
他袖下的指尖攥起。
卻是不能的。不論如何也不能。
此時,永國公府大門口。
天色微暗,陣雨剛停,幾匹黢黑的駿馬停下,以兵部尚書何磐為首,何家五個男人,皆翻身下馬。
何磐是何寶月的父親,另外四人,其中一人是何寶月的嫡親兄長,其他都是何家的庶出男兒,各個身強體壯,四肢發達。
家中管事一見是朝廷二品大員,忙也迎上去:“請何老爺的安,很是不巧,今日我家老爺進宮了......”
何磐冷哼,吹胡子瞪眼:“怎麼,現在知道怕了,所以要鬨去宮裡了?”
管事:“哎喲大人什麼話,我家老爺怕是因為公務......”
何磐:“你就
讓我們在外麵站著?“
管事:“這.....
外頭已有好事者瞅來,何磐作為大官,也不想在外頭丟人現眼,管事的隻好說:“已備上熱茶,請進。”
何磐一甩袖,帶著幾個兒郎,跨進永國公府。
永安街後街,薛鎬和張大壯因著下雨,早早就回來了,頗有些敗興而歸的意思。
薛鎬說:“這回吃不到那剛撈的魚了,明日若不下雨,咱們再去,也給二妹妹整點烤魚吃,這個你們在皖南吃過沒?”
張大壯引馬往前走:“那當然吃過,你也不看我家做什麼的,吃的能短了小妹不成?不過確實得烤點回去,小妹也很久沒吃到了。”
又說薛鎬:“對了,你成日遊手好閒,你家裡人不說你?”
薛鎬如今臉皮練厚了,理直氣壯:“我國公府傳了這麼幾代,隻要有得用的人,就會有遊手好閒的人。”
他這輩子就不會成什麼大事,一讀之乎者也就見周公,如今唯一一件辦成的大好事,就是去皖南找平安,且穩妥地帶了回來。
如今能陪張大壯消磨日子,不讓張大壯在京中闖禍,他覺得他又辦成一件大好事。
卻看不遠處,他的小廝小跑過來:“二爺,快家去,何家來了好多人,氣勢洶洶!”
薛鎬和張大壯對視一眼,紛紛棄馬跑過去:“什麼事?”
小廝找了薛鎬一路了,直喘氣:“他們,他們要找姑娘們的麻煩,聽說,是姑娘打了何家大姑娘,老爺都進宮了!”
薛鎬目瞪口呆:“我家妹妹打人?哪個妹妹?不能吧!”
張大壯卻不問緣由:“打得好!”
薛鎬說他:“你明白什麼就瞎起哄?”
小斯終於順了氣:“全因那何大姑娘開罪了二姑娘。”
薛鎬:“打得好!”
張大壯又說:“竟然敢開罪我小妹,我倒要看看,他們是什麼人!”
今日,平安和薛靜安、薛常安是早早去了徐家,可沒呆多久,就回來了,又在薛常安那兒下了一上午的象棋。
她贏了三盤,真好。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平安回到春蘅院,用了兩碗米飯,彩芝讓青蓮端上洗漱水,又拿來了書。
平安看會兒書,剛好消消食,就可以午睡,一日向來如此。
然而今日,平安卻合上了書本,她側耳,眼眸一轉,道:“是大哥。”
彩芝:“誰?”
下一刻,不遠處傳來一聲吼:“何家小兒!敢找我妹子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