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常安愣了愣,都沒接過盒子,隻問:“我不用去莊子?”
雪芝:“什麼莊子?道歉都不用,就等何家的來吧!老太太說:沒事了,不要多想。”
一瞬,薛常安心中石頭落地,眼前模糊。
雪芝又說:“還好三姑娘給二姑娘出頭,否則,這事怕一旦傳成茶餘飯後的閒話,就控製不住了。”
雪芝走後,紅葉高興極了。
之前她想讓自家姑娘親近二姑娘,姑娘如何都不肯,如今,姑娘為二姑娘做了一件大事,想來,馮夫人也能看在眼裡,自不比明蕪院的差!
紅葉笑著說:“連雪芝姐姐都說還好有姑娘出頭,真好!”
卻看薛常安撇過臉,她隻露出側臉,哼了一聲,說:“誰給她出頭了,我隻是看不慣何寶月。”
紅葉:“......”
永安街後巷。
<b
r>????薛鎬躲在張大壯居住的院子中,他揉著額頭:“嘶,真疼!是不是腫了個包?”
張大壯:“沒腫,不過終也該,誰讓你逃的,早早跟他打就是了,又不是打不過。”
薛鎬想起自己前麵的慫樣,也覺得好笑,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就總覺得打不過,可真動手了,卻比想象中簡單。
何家世代練武,一家從軍,噱頭很能唬人,他自己能?確實意外,不過,張大壯可是贏了技藝更成熟的何二郎和四郎。
薛鎬給張大壯肩膀來了一下:“你小子,竟也這麼深藏不露。”
張大壯不以為意:“這有什麼,比抓野兔簡單多了。”
薛鎬歎氣:“我好像闖了大禍,現在不回家,真的好嗎?”
張大壯笑了:“你都知道自己闖禍了,乾嘛還非要回家找打?肯定躲一天再說啊!你放心,小妹在,你爹娘再生氣,不消多久就消氣了。”
以前在皖南,他闖了禍,一般躲去山裡,等張德福和周氏氣消,尤其有了平安後,他們就是再氣,也不會氣很久。
薛鎬思來想去,他還是有點怕,四五年前,他和慶順王府的打架,被祖母罰了家法,躺床上三天。
薛鎬說:“不行,我還是回去吧!”
此時天色黑了,薛鎬帶著小廝,做賊似的,悄悄從後門回家,剛路過春蘅院,正好和出來消食散步的平安和彩芝遇上。
平安叫他:“二哥。”
薛鎬很是嚇一跳,還好沒看到馮夫人,他搓搓鼻子,便問:“二妹妹,你吃完了?”
平安“嗯”了聲,隻管盯著薛鎬的額頭瞧。
薛鎬想起自己下午那一威風的頭槌,腰背挺直,顯擺:“怎麼樣,打跑了何家那群人,二哥很厲害吧?”
平安指著他額頭:“有個大包。”
薛鎬趕緊捂了下額頭,無聲倒吸口氣,他就說腫了嘛,張大壯誆我!
再看平安,還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兒盯著自己,她仿佛第一次看人頭上長包,很是新奇。
薛鎬福至心靈,他低下頭,指指額上大包:“來吧,隨便摸,二哥不怕疼。”
平安抬起手,總算摸到了二哥頭上的大包。
她輕輕“哇”了一聲:“鐵頭功。”
彩芝忍不住笑了下,薛鎬一冷,不由也嘿嘿笑了起來:“沒錯,我有鐵頭功。”
對,他沒做錯,都怪何家的管不住嘴,敢開罪二妹妹,怎麼好意思上門討說法呢?下次他們還來,他還敢打!
再往自己院子去時,他挺起腰杆,就算這次再被家法伺候,他也不怕了。
然而沒多久,太太房裡的琥珀,送來了一罐消腫的紅玉膏。
薛鎬:“什麼意思?”
琥珀笑道:“給二爺治“鐵頭功‘用的!“
薛鎬捧著紅玉膏,好一會兒反應不來,這事居然這麼過去啦?真不用罰家法了?
那真是太好了!
卻說京中,各家和樂融融,實則都留了個心眼,盯著薛何二家。
便知薛瀚先進宮,後何磐也進宮,隻是薛瀚是滿心激動歡喜出宮,何磐是被陛下斥責好幾句,灰溜溜出宮的。
沒多久,何磐帶著一份禮單,登薛家的門致歉,眾人便都曉得了,得,薛家占理了!
既是薛家占理,何寶月口中“薛平安是被拐走”之語,也沒了依據,反之,她卻被薛家三姑娘打了一巴掌,卻還得道歉,真真沒臉。
京中有心的貴婦,暗暗重新審視三姑娘,原以為她與薛大姑娘一般,是個任人拿捏的主,不成想,有這般機敏。
之後,便是何寶月稱病在家,推了不少本來應承好的宴席,怕是短時日裡,都不會走動了。
這還沒完,很快,豫王與薛家的婚期既定,便也傳出去了。
一時,各家心思不一。
這日,徐敏兒照舊進宮伴讀,進宮前,又遇上薛家三安。
依然是薛靜安和她招呼:“敏姐姐,上回在你家,真是叨擾了。”
徐敏兒一笑:“哪裡,是我沒招待好你們。”
她偷偷瞧薛常安,薛常安似乎一如既往,不因打人無事而洋洋自得,隻是她往常那種孤高之感,竟弱了幾分。
徐敏兒不由猜,她們三姐妹,剛剛在馬車裡,一定有說有笑的。
可是,她們這樣的人家,姊妹之間,真的可以互送小龍舟,說說笑笑嗎?一兩個就算了,三個都行?
徐敏兒按下心內升騰的奇異感覺,瞥向一側的平安。
平安有些犯困,濃密的長睫低垂,姣好白淨的麵龐,一片恬然,仿佛近來京中噪然聲息,與她無關。
徐敏兒想起,薛平安是被拐走的消息,就是自己府上傳出去的,可是竟不了了之,寧國公府能打出的好牌,竟一張不留了。
徐敏兒咬了咬唇。
這時,一個老嬤嬤帶著大宮女,她們在甬道等候多時,老嬤嬤走上前,對四位姑娘點頭,又單獨對平安說:“薛二姑娘,老奴是太壽宮掌事龐嬤嬤。”
薛靜安和薛常安認得她,前麵平安在宮裡被玉慧鬨了一出,她們回去後,馮夫人就讓她們記住各宮事嬤嬤。
薛靜安問龐嬤嬤:“嬤嬤所為何事?”
龐嬤嬤笑道:“元太妃近日得了一套曲譜,想與二姑娘討論一番,已與八公
主請示過了。”
這下,其餘三人都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原是婚期定下,元太妃想瞧瞧平安。
既然是去太壽宮,今日不用讀書了。
元太妃真好,平安點頭:“走吧。”
太壽宮在後宮,得先繞過知行殿,穿過萬寶花園,遠近宮闕錯落,鴻圖華構,在驕陽漸盛的巳時,一行人總算到了太壽宮。
平安走得有點慢,龐嬤嬤看出來了,小姑娘似乎不太愛動。
而此時,元太妃在做晨間功課,須得稍等片刻。
龐嬤嬤引平安到抱廈,抱廈內有一張案幾,兩把黑楠木雕花宮椅,平安挑了一把,端端正正坐好。
她嘴上不亂搭話,眼睛也不亂瞟,就望著抱廈外,遠處碧空如洗,一雙眼兒竟比天色還要清透幾分。
龐嬤嬤心中一軟,她一輩子在宮裡,沒有自己的孩子。
這薛家姑娘,她私心裡是有眼緣。
她知道,元太妃是個好說話的,不介意這些規矩,她便叫宮女:“給姑娘端點石榴糕。”
時人尚食補,石榴糕能生津止渴,健脾健胃,宮中所用極為精致,雪糕為圓形,中間點著粉色的花瓣,則為石榴肉,籽兒全被挑出去,一口下去,脆甜軟香,各有所得。
一碟石榴糕,擺著六個,平安小口小口吃了兩個。
突的,外頭太監報:“豫王殿下到。”
聽腳步聲,竟是直接朝抱走來,龐嬤嬤“咦”了一聲,裴詮已走進抱廈。
“王爺萬安。”
在一疊聲問安之中,裴詮抬手免禮。
他目光定向才剛站起來的平安,她今日梳了雙螺髻,兩股頭發結成一起,簪著金花葉步搖,隨著她起身,花葉細,光澤閃爍,甚是漂亮,卻不及她眼波流轉的刹那光華。
好像見到他,她也有點開心。
裴詮緩步走了過去,提起下擺坐下,他撩起眼眸,看向她。
平安還沒來得及問安,他免了禮,她便也坐,細指指著桌上,那一碟模樣精致的石榴糕給裴詮看。
她說:“吃。”
一旁,龐嬤嬤見狀,正想說王爺自幼不愛吃糕點,卻看裴詮撚起一塊石榴糕,她趕緊閉嘴。
他隻瞥了平安一眼,說:“這是我的?”
平安點點頭:“你的,你的。”都是你的。
裴詮頓失興趣,他擱下糕點,看向另外三塊,隻問平安:“你那份呢?”
平安軟聲:“在這。”
裴詮:“在哪?“
便看她抬手,裴詮的目光,便也不由隨著她的筍尖似的指,最後,她指向了她自己的,嘴唇。
女孩兒膚白若凝脂,唇瓣不沾口脂,若新嫩的桃瓣,比糕點上的石榴粒,還要飽滿鮮妍。
裴詮上眼瞼一耷,視線往旁一挪。
為什麼不看了?平安眼睫輕動,她指尖改了方向,裴便看她指著她平平的肚子,還戳了一下,似乎軟軟的,她道:“這兒呢。”
嗯,已經吃下去了,王爺搶不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