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堂前,新一輪的審訊已然開始。
花娘不知道,自己苦心經營的同盟早已不複存在,依舊和眼前捕頭虛與委蛇,使出渾身解數,嚴防死守。
殊不知,這隻是在和空氣鬥智鬥勇。
對麵的某人早已神遊天外,在思考彆的事情。
還是那三選一。
趙羽最大的疑惑,依舊是那遊方道士:這位又是牽紅線,又是送脊獸,一幅做好事不留名,人間自有真情在的架勢,究竟是意欲何為?
“大人,賴老四那邊有信了。”
一名捕快推門而入。
這是趙羽麾下的一名捕快,名叫項成,屬於比較機靈,有培養潛力的那種。
昨夜,他讓項成帶了個口信,去詢問賴老四。
詢問的,自然還是那遊方道士的下落。
“有回複了?這麼快?”趙羽有些詫異。
項成點點頭,規規矩矩地道:“昨夜我見他時,他直接就回複我了。”
“哦?”趙羽心中一動,淡淡問道,“是什麼個說法?”
“他說,絕沒有什麼遊方道士。”項成回憶著,模仿賴老四的口吻,拍著胸脯,口氣篤定。
“賴老四說了,城門口進出人多,他一向安排最伶俐的乞丐在那討飯。”
“道士和尚一類,表麵是世外高人,乾的卻也是行乞的勾當,時常從乞丐飯碗裡搶食,他們多吃一口,乞丐就少吃一口。”
“故而,他們一貫提防著道士和尚,若有入城的,賴老四第一時間就會知道。”
“他有十足把握,這段時日以來,絕沒有什麼遊方道士進城。”
……
果然如此~~
趙羽微微頷首。
換言之,這遊方道士,當是其他的什麼人,出於某種目的而假扮的。
打從一開始,這道士就並不存在!
趙羽若有所思,順嘴問了一句:“賴老四還有沒有說什麼?”
“都是些表功和抱怨的話,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句。”項成撇撇嘴,有些不屑,“說自己如何遵紀守法,又說鹽山縣的遊千川手下多了好多乞丐,都是些缺胳膊少腿的小乞丐,每月多收好多月錢……”
還真是同行是冤家~~
趙羽嘴角抽了抽:這位丐頭,看到隔壁同行做大,好像比自己丟了錢還痛苦。
“這位丐頭,是個有本事的人呐……”花娘在旁聽著,不禁感慨。
“你那位土夫子,不也是個有本事的人?”趙羽隨口應付,“通曉遁地術,又有計謀有手段,乾點什麼不好,乾什麼不能吃飯?”
當然,他也隻是隨口一說,並不指望這番話,就能令對方幡然悔悟,洗心革麵。
“計謀?捕頭大人說的,是那偷竊的法子?”花娘輕笑,滿臉不以為意,“這法子還是我想出來的,說白了也簡單,就八個字。”
“哪八個字?”趙羽漫不經心地詢問。
“藏木於林,藏人於眾。”花娘一字一頓地道。…。。
——藏木於林,藏人於眾?
這八個字,令趙羽眼神一凜,陷入深深沉思,連手上裝模作樣的書法都停了。
這突如其來的沉默,令花娘心下不安。
怎麼了?
這是準備翻臉了嗎?
怎麼比翻書還快?
趙羽雙眼微眯,腦海中無數念頭閃爍,在迸發火花,在抽絲剝繭,將案情拆解,如同庖丁解牛。
然後,他豁然開朗!
仿佛卸下了千鈞重擔,纏繞在心頭和眉間的重重疑惑,在瞬間都煙消雲散。
“原來如此……”趙羽忽然笑了,笑得放肆,笑得暢快,大笑聲在牢內回蕩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