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浮雲似帳,月如鉤。
一夥人馬在山間小徑穿行,行色匆匆,似乎是一支商隊。
人數不少,足有近百人,前方有人開道,後方有人壓陣,中間則圍著一輛輛檻車,全都蓋著黑布,包的嚴嚴實實。
檻車間,則是數名騎馬之人。
全都戴著兜帽,遮住麵容。
“爹,還得走多久?我這屁股都快磨出繭來了……”一匹白馬上,少年人扯著韁繩,嘴裡不住抱怨,一看就是嬌生慣養。
而他的身邊,赫然是那位馮家家主,馮三醒。
“早跟你說了,讓你多練練騎馬,這點苦都受不了?那等到了北邊,你——”對這獨子,馮三醒是恨鐵不成鋼,忍不住責備。
車隊忽然停下。
“怎麼了?我不是早說了嗎,就是撞上豺狼虎豹,遭遇魍魎山鬼,也不可停下。”馮三醒本就心焦,見商隊停下,不由大怒,策馬向前。
然後,他就見領頭的護院一副見了鬼的神情,手指顫抖著向前連點。
沿著手指望去,馮三醒見到讓他終生難忘的一幕,整個人僵住,腦袋一片空白。
前方身影,比豺狼虎豹更難纏,比魍魎山鬼更可怕!
——他,他怎麼在這?
……
月光下,道路旁,一塊大石上,一名身著捕快服的俊朗青年盤膝而坐,一雙眼中浮著戲謔,歪頭枕在自己右手上,似已等待多時。
“馮家主,來何遲也?”他打了個哈欠,神態慵懶,“再多等會,我都要睡著了……”
怎麼可能?
他怎麼會在這?
此時此刻,此子不該是被葉管家的案子牢牢困在城中麼?
何況,自己沒漏半點破綻,他又怎會知道要在這阻攔?
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馮三醒念頭紛呈,卻根本想不通,參不透。
“老爺,你怎麼了?”馮夫人引馬而來,當看到趙羽,同樣驚恐萬狀,指著趙羽,“你你你”說個不停。
“想知道為何我在這?”趙羽灑然一笑,“可不止我一個,還有很多人呢~~”
石頭後,蘇海棠走出。
趙羽扶著下巴,緩緩道來。
“從一開始我就覺得,葉管家之死是一步臭棋,因為,這隻會讓我們更加懷疑馮家。”
“後續的檀木盒,妖族,還有馮府偽證……看似是將水攪渾,但每一手都會露出破綻,導致整樁案子四處漏風,處處都是破綻。”
“明明斬斷線索即可,為何要多此一舉,做些徒勞的掙紮?”
“多虧了柳清宛的一句話,讓我明白:——葉管家之死,根本不重要;讓我動起來,這才重要。”
“葉管家之死,就是你們丟給我的魚餌,不管我是否能查出真相,都無關大局。”
“這樁案子,隻是讓我忙起來,無暇他顧的手段。”
“當我將視線死死聚焦在馮家中,馮家之外的塢堡,反而成了燈下黑,無人再會注意。”…。。
……
馮三醒握著韁繩的手在微微顫抖。
趙羽的話,像是一張無形又無情的大手,一層層地剝開了他所有的謀劃。
須知,這個計劃,可是那頭以狡詐著稱的“狐狸”策劃的,如此天衣無縫的計策,在趙羽麵前,卻轉瞬就被拆穿。
這捕頭也太可怕了!
凡人的智慧,竟能到如此地步?
“有些意思……”蘇海棠斜靠著巨石,漫不經心地道,“馮家究竟牽扯進了什麼案子?居然能恐懼到舉家搬遷?”。
“自然是,”趙羽看一眼檻車,緩緩吐出四個字,“——人口販賣。”
嘶~~
戰馬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