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1 / 2)

求而不得 怡米 6091 字 1個月前

夜闌彤雲遮星漢,天地間一片暗淡,唯有明月掛枝,傾灑縷縷銀輝,照射殿前林木,投下橫縱疏影。

風來,椏枝顫,影映窗,張牙舞爪,如鬼似魅。

雕窗之內燈火青熒,禦案之上奏折堆疊,那道常年通宵達旦的身影此刻並不在燕寢外間,而是靠坐在內殿的帷幔中,淡淡看著龍床上的女子寬衣解帶。

燕寢奢華,浮翠流丹,金盤銀罌,卻在一抹柔白之下,色彩儘失。

露出柔白膚色的女子骨肉停勻,雲髻霧鬟,美是美矣,卻缺少了中宮皇後該有的淑茂端莊。

被帝王拒絕了七年的皇後娘娘,正使出渾身解數自薦枕席,衣襟落肩,雪膚泛紅。

掛脖的金絲係帶不堪摧折,稍稍一扯,就會連帶著兜衣堆疊至腰間。

可年輕的帝王就那麼坐在床邊,軒舉高徹,令人仰止,透著一股子不近人情,“不繼續了?”

女子微微垂頭,內勾外翹的明眸閃爍不定,半晌跪坐起身,抓起帝王的手,探進自己的宮裝。

朱唇粉麵的美人,刹那漲紅了臉,並非羞赧,而是為自己不檢點的輕佻之舉。

如醉眼覆了一層蒙矓,她木然地坐到帝王的膝頭,一聲聲喚著他“承哥哥”,亦如未嫁時,試圖撼動帝王冷硬的心,喚起他一絲絲的心軟。

七年過去,她不再是兵馬大都督的孫女,她的祖父被養子殘忍殺害,家族一夕沒落。

貴為皇後的她,沒了黎氏這層依仗,勢單力薄,唯一能借助的勢力,就是眼前的男子。

可他們成婚七年,琴瑟不調,一個被迫娶親,七年如一日的冰冷,一個一意孤行,不撞南牆不回頭。

七年,足以讓一輪驕陽入殘春,不複熾熱。

皇後黎昭看著眼前的帝王,明眸失焦,緩緩攀上他的肩,溫聲細語道:“承哥哥,黎淩宕忘恩負義,弑父求榮,留不得。”

黎淩宕,一個讓黎昭咬牙切齒才能講出的名字,一個被她祖父收養卻恩將仇報的中年男子,一個她寧願玉石俱焚也要殺掉的人。

“求你了,承哥哥。”

靜坐的帝王終於有了動作,帳中傳出淅淅索索的衣料聲,隨之,膝上的女子揚起雪白的脖頸,發出破碎的音色。

帝王指尖冷,眸子更冷,

黎昭在那修長的手指間,身姿姌嫋如柳絲,不停扭擺,她忍著痛,不敢動怒,更沒有倚姣作媚的底氣。

皇後不受寵,並非秘密,宮裡宮外都知道的事兒。

當纖巧的耳垂浮現一道牙印,黎昭急遽而喘,看著身上的大紅宮裝落地,仿若置身蕭索凜冽的冰雪天,身姿寸寸結冰,漸漸的,冰晶融化,化作潺潺溪流,有泉水激石的聲響回蕩在寢殿中。

年輕的帝王遊刃有餘,不像在享樂,遒勁有力的小臂卻充血僨張,泛起清晰的青筋,正在領略崇崛青山的媚嫵。

失了儀容、薄汗涔涔的女子,被勒帛縛手,失了主動,被推入厚實的錦衾中。

有晶瑩瓊珠自眼尾滴落。

明明是嚴寒冬日,黎昭卻感受到一道和暢惠風,一位身材中等的威嚴老者站在荻花叢前,溫和地看著她。

“昭昭,皇室薄情,陛下更薄情。”

這是祖父送她上喜轎前,似歎非歎的一句話,年邁的老者期盼她能及時止損,彆那麼倔。

黎昭捂住嘴,將悔恨和疼痛一並吞咽入腹。

昔日輔弼之勳,因她自削勢力,最後被冠以佞臣之名。

是她對不住一手撫養她長大的祖父。

“爺爺......”

昭昭悔了。

一隻玳瑁貓趴在寢殿的窗上,不知聽見什麼動靜,朝龍床方向瞄一眼,又懶洋洋縮回腦袋。

月落參橫,喃喃細語自女子口中溢出,不太真切,至少坐在床邊整理衣衫的帝王蕭承沒有在意。

男子站起身,走到窗邊透氣,清雋身影被寒月籠罩,英俊的麵龐忽明忽暗,“曹柒。”

一名身穿麒麟服的高挑宦官打簾走進,躬身候在一旁,“小奴在。”

蕭承沒有轉頭,看向起霧的庭院,“帶皇後前往詔獄。”

曹柒鞠躬,等帝王先行離去,才緩緩走到帷幔前,語氣平靜道:“陛下有令,請娘娘隨小奴前往詔獄。”

聽到動靜,黎昭轉醒,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她單手撐起身,隨即拽住下落的緞麵被子。

露出的肩頭上,紅痕點點。

曹柒挑簾,雌雄莫辨的麵龐晦暗不明,迎上黎昭投來的視線,漂亮堪比女子紅潤的唇輕輕一扯,“娘娘可要沐浴?”

誰敢讓帝王久等?曹柒擺明是在使絆子。黎昭忍痛起身,勾起落在地上的宮裝,“取盆清水來。”

她要簡單擦拭一下。

窗邊的玳瑁貓跳到地上,歪頭去蹭曹柒的小腿。

黎昭瞥一眼,她花了八年,沒養熟這隻貓,如同沒捂熱帝王的心,可這隻白眼貓倒是與曹柒極為親近。

俄爾,迎著銀月,黎昭坐上一頂軺輦,她頭腦昏沉,心中猜疑,今夜自薦枕席,對蕭承而言,不過是順水推舟除掉黎淩宕。

一個賣父以求自保的人,又怎會一心一意效忠朝廷。

精明如蕭承,是不會留一個小人禍亂大都督府和禁軍的。

順水人情......黎昭閉閉眼,被夜風吹得有些眼乾,自從祖父被害,她在禦前自降身價,搖尾乞憐多時,隻為換取這場報複。

“娘娘是在疑惑,陛下今夜為何臨幸娘娘嗎?”

在一些人看來,此番臨幸是沒有必要的,帝王即便不臨幸皇後,也不會留下黎淩宕的命。

黎昭看向跟在軺輦旁的曹柒,這個對蕭承唯命是從、死心塌地的禦前宦官。

在宮裡,她空有皇後之名,惹人譏笑,而曹柒這個服侍人的宦官,卻在內廷一呼百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本宮愚鈍,還請曹公公解惑。”

曹柒像是在人心算計中沉浮已久,對試探見怪不怪,麵上無波無瀾,“從外廷傳來的消息,前幾日,有老臣陸續上書,希望娘娘儘快為皇室開枝散葉,至於陛下有無受到影響,娘娘領悟不得的聖意,是小奴萬萬不敢揣測的。”

經過風馳雨驟的深秋,甬路兩旁的銀杏和丹楓都已凋敝殆儘,光禿禿的沒什麼生機,惹太後不喜,還是曹柒讓人在光禿的椏枝上係滿萬千袖珍宮燈,夜幕拉開,火樹銀花,燁燁如白晝,引得太後大悅。

在討好太後一事上,黎昭起初以為曹柒是人激靈,懂得投其所好,才能四兩撥千斤,戰勝她這個皇家兒媳,後來發現,無非是自己不得太後喜歡,那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再後來,她也懶得應對,婆媳快要水火不容。

如今,黎淙被害,黎昭失去依仗,哪還有與太後對峙的本錢。

她想,罷了,風過不留痕,這七年,全當白活。

來到詔獄一間三麵環窗的公廨,早有一眾宮侍候在裡麵。

黎昭隨曹柒走進去,落座在茶水桌前。

有宮女雙手遞上一碗熱湯,可驅散冬夜寒冷,被黎昭拒絕了。

熱湯被放置在桌上,散發藥草味。

這時,另一名身穿麒麟服的老太監叩了叩門,這人叫曹順,是曹柒入宮後認下的義父。

兩鬢斑白的老太監笑著給黎昭請安,隨後拍拍手掌,就有侍衛端著蒙布的托盤走進來,呈到黎昭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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