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行回到偏殿之中,又擔心又不解,為什麼太子殿下不肯見她?
她一早就覺察到皇上想對太子下手,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如今太子遇難,心情一定很不好。她知道,男子在心情不好之時,最想要的就是喜歡的人陪在身邊。
在家中,四位兄長最喜歡的就是她,遇上煩心事的時候,都會來她的小院子坐一坐。他們總說,雖然見她並不能將事情解決了,可心情總會莫名輕鬆愉悅起來。
蘇亦行雖不能幫到太子什麼,可也想寬慰他幾句,但她從未想過太子會有不想見她的時候。
她思忖良久,決定明晚再去探一探路。不過這一回,她還需要有人幫忙。翌日清晨,小宮女來給蘇亦行送早膳。
蘇亦行叫住了她。
小宮女不敢逗留,快步要走,卻被蘇亦行先一步堵在了門口。
她驚慌地跪了下來:“娘娘饒了奴婢吧,您若是要出去,太子殿下定會要了奴婢小命的。”
“我不出去,但我想見一見雲朵。”
“可是...”
蘇亦行沉聲道:“我不知你是忠於太子殿下,還是因為懼怕責罰。但你應該知道東宮如今的形勢,覆巢之下無完卵,倘若東宮這艘船沉了,你覺得自己能獨善其身麼?”
“奴婢...奴婢...”
蘇亦行俯身將她扶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月樓。”
“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倒是個傷感的名字。”
“是太子殿下命奴婢來照顧太子妃起居時改的。”
蘇亦行想起那日她摔冠而去,隻知道太子會勃然大怒,卻忘了他也會傷心難過。太子隻是不說,卻不代表不痛。
“月樓,中午讓雲朵替了你來送午膳。若此次能見到太子殿下,我應允你一件事情。”
月樓抬眼看著蘇亦行:“娘娘真能允我一事?”
蘇亦行點了點頭:“隻要不傷天害理,隻要我能辦到。”
月樓眼眸一亮,忽然又拜了下去:“娘娘,奴婢鬥膽,請娘娘賜婚。”
“賜婚?”蘇亦行倒是沒想到她提出這個要求,“你有心上人了?”
月樓點了點頭,臉微微紅了,指了指蘇亦行身後。她轉過頭,從門縫裡看到了正在看守她的侍衛。
蘇亦行止不住嘴角揚起,即便是身處逆境之中,也絲毫不妨礙她興致勃勃地八卦起來。
“是左邊還是右邊那個?”
“左邊那個...”
“叫什麼名字?”
“梁燁。”月樓絞著手指,小聲說道。
“你們是因為我相識的麼?我平日裡也沒見你們多說話啊。”
月樓小聲嗔怪道:“娘娘...您怎麼...”
“我雖答應了你此事,可若是你一廂情願,將來我胡亂指婚。你嫁過去他又不喜歡你,豈不是害了你?”
“梁大哥他喜歡我的!”月樓脫口而出,旋即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蘇亦行忍俊不禁,月樓紅著臉福身施禮,退了出去。
路過梁燁身邊時,月樓與他四目相對,兩人都抿唇笑了笑。蘇亦行目送著月樓離去,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希望這一次能挺過去,那樣的話,她身邊所有人才能平安幸福。否則闔宮上下,如月樓這樣的小宮女怕是都要遭殃。
中午時分,蘇亦行在屋中焦急等待著雲朵的到來。她正看著後窗外,忽然聽到身後一聲輕喚:“娘娘——”
聽到熟悉的聲音,蘇亦行轉過身。雲朵激動地上前幾步,原是想抱她,可是走到她麵前又頓住了,福身拜了下去:“奴婢給娘娘請安。”
蘇亦行上前一步抱住了她:“你這些時日過得可好?”
“尚妃很照顧奴婢。”
“我今日找你來,是想讓你替我帶幾句話給青雲。”
“娘娘請說。”
“我要見太子殿下,但是這些禁軍看守太嚴密了。我需要她幫我引開禁軍。”
“好,奴婢這就去告訴尚妃娘娘。”她走了幾步,又不放心地回過頭,“娘娘千萬珍重。這世上...即便是太子的性命,都沒有你的重要。”
“這樣的話以後不可再說。”
“我也隻說這一次”雲朵說罷匆匆離去。
入夜時分,蘇亦行熄滅了燭火,獨自一人坐在黑暗之中。外麵寂靜無聲,卻仿佛處處暗藏殺機。
蘇亦行這才清楚地感覺到,以前她其實一直活在太子的庇護之下。而今外麵凶險萬分,她必須冒險見他一麵。
忽然,蘇亦行聽到了外麵腳步聲紛亂離去。她耐心等著動靜漸漸消散,這才支起了窗戶。
蘇亦行的行動很靈活,悄無聲息從窗戶出去。依仗著對地形的熟悉,蘇亦行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僅存無幾的禁軍。
尚妃如約將人都引開了。她必須加快動作!
蘇亦行躲在假山後張望,再有幾步就能下到水裡了。那邊還有兩名禁軍在巡視。她心下焦急,隻盼著兩人趕快掉頭。
她心中默默祈禱著,那兩名禁軍終於掉頭往另一邊走去。
蘇亦行趁機衝了過去,悄無聲息地滑入水中,用力一蹬,想要借力躥出去。
忽然,她的一隻腳被什麼東西攥住。緊接著,蘇亦行整個人身不由己地被提出了水麵,拖到了岸邊。
她驚慌地抹去臉上的水,卻對上了鄭煜嘲諷的笑臉:“怎麼每天晚上都能見到太子妃?”
“我...我有迷症,晚上...晚上睡夢中也會行動。方才是不小心落水了,多謝鄭都統出手相救。”蘇亦行掙紮著起身,心中疑惑,這鄭煜為什麼會在此處?就好像專門在此堵著她。
“迷症?我看太子妃不是得了迷症,而是在思春吧。”
蘇亦行頓住了,震驚地看著鄭煜。他——他竟然敢說出這樣的話!
“你居然敢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我隻是捉住了一個想刺殺太子的刺客罷了。”
鄭煜湊到了蘇亦行的身邊:“太子妃深閨寂寞,何必一心隻想著一個將死之人?世上值得托付的男人多了去了。”
蘇亦行退後了一步,驚恐地看著他:“這裡是東宮,你——你竟然敢——”
鄭煜一把攥住了蘇亦行的衣領將她拉到了身前:“太子妃怕是還不知道如今的局勢。東宮很快就要易主了,到時候你這個無權無勢的太子妃該如何是好?”
“你放肆!”
鄭煜冷笑:“都這個時候了,還想逞威風?今日老子要讓你看看,什麼叫真正的威風。”
他說著將蘇亦行推到了假山上,伸手便要撕扯她的衣服。蘇亦行一邊掙紮,一邊伸手抽出了他腰間的刀。
可是那刀著實是重,蘇亦行剛抽出來,胳膊一沉,刀便抵在了地上。
鄭煜笑了起來,絲毫沒有停止獸行的意思。蘇亦行咬著唇,掙紮之中想到了發間的簪子,雖然哥哥常教她好死不如賴活著。可若是受此侮辱,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蘇亦行猛地抽出發簪,青絲垂落。鄭煜雙眸漸深,捧著蘇亦行的臉就要親下去。
就在此時,一聲悶響,鄭煜身子一歪,趔趄著退了幾步。
黑暗中緩緩走出一個人影,手裡提著一把劍,在月色下閃著清冷的光。蘇亦行看到太子緩步走來,一襲月白色的長袍,青絲散亂,下巴上生些青色的胡茬,看起來有些落拓。
淩鉉初長劍指著鄭煜,鄭煜驚恐地退後:“太...太子...”
“你竟還知道我是太子。”他雙眸冰冷。
“太子殿下,你不能殺我。我是陛下派來看守殿下的,若是殺了我,等同於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