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欲言又止。但瞧著蘇亦行的神色,又怕她想不開,也不敢多提。她記得蘇亦行以前最是愛哭,受了委屈哪裡忍得了。如今這般苦楚都受了,卻一滴眼淚也沒有掉,讓她瞧著都覺得難受。
蘇亦行回到寢宮,這才發現自己宮中還沒有晚膳。雲朵便命人傳了一些,她簡單吃了幾口,便更衣就寢了。
她此前吐了血,如今精神不濟,總是早早就入睡了。
雲朵伺候蘇亦行睡下,守到二更天的時候,忽然遠遠瞧見一行轎攆浩浩蕩蕩而來。司南先一步上前,對雲朵道:“陛下來了!還不快讓娘娘來接駕!”
“可娘娘都已經睡了——”
“既然是睡了,便不必喚她。”陛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雲朵趕忙跪下行了禮。
淩鉉初下了轎攆,大步進了紫宸殿。一路走一路禁止所有人出聲,獨自一人進了蘇亦行的寢宮。
司南瞧著雲朵,對她偷笑。雲朵白了他一眼,癟著嘴不說話。
淩鉉初進了屋子,朦朧中瞧見帳中小小的身影。他走過去,在她的身旁坐下,指尖輕輕拂過她的臉頰。
她眉頭緊鎖,身上發著虛汗。
蘇亦行恍惚中覺得有什麼東西拂過她的臉頰,伸手握住,覺得很是安心。
睡夢中似乎是有人抱住了她,她舒服地蹭了蹭那人的懷抱,繼續沉入夢鄉。
隻是翌日清晨,她睜開眼時身邊又空無一人。雲朵如常伺候她洗漱,嘴角卻總是止不住揚起。
“怎麼今日心情這般好?”
“沒...沒什麼......”雲朵頓了頓,又道,“聽聞昨日娘娘做的晚膳,陛下全都吃了。聽伺候的宮女說,盤子都快舔乾淨了。”
蘇亦行嗔怪道:“怎麼這般編排他?”
“真的。奴婢覺得,陛下心中有您。不如今日,您再去見一見陛下?”
“今日不想走動。”蘇亦行伸了個懶腰,“你去樂府取了箜篌來,我就在院子裡奏一曲。”
“就這幾步路,不如您去禦花園彈奏?”
蘇亦行嗤笑道:“內務府的太監和宮女們忙得腳不沾地,我卻在禦花園閒情逸致地撫琴,這不是存心給他們添堵麼?”
“您是主子,他們都是奴才,怎麼還想著他們添不添堵?”
蘇亦行沒有與她辯駁,隻是走到院子裡便坐下了。雲朵取來了箜篌,蘇亦行果真起了興致,十指纖纖撫起了箜篌。
樂聲宛轉悠揚,不少宮女和太監駐足傾聽。
事情自然傳入了皇上的耳中,他對司南道:“這翻牌子的事情,你再去詢她的意見。”
司南苦著臉道:“陛下可就彆為難奴才了,娘娘不願意將自己牌子放在其中怕是在賭氣。”
“所以要你再去問。”
司南隻好硬著頭皮再度來到了蘇亦行麵前,躬身道:“娘娘,依照宮規,陛下若是想召您侍寢是一定要先翻牌子的,您看您這綠頭牌用什麼材質做?”
“不做。”
蘇亦行一隻手無意識地撥動著箜篌:“此事不必再議,若你下次踏入本宮宮中再問此事,本宮便讓雲朵將你打出去!”
司南苦哈哈地謝了罪,退了出去。
淩鉉初聽了他的回報,來來回回踱著步子:“她可是生氣了?”
“奴才瞧著不像是生氣,倒像是嫌奴才煩。”
淩鉉初蹙眉道:“你說她怎麼就不生氣呢?”
司南哭笑不得:“陛下這還盼著娘娘生氣?”
“她若是生氣了,便會——”淩鉉初頓住了,她若是生氣了,便會來找他興師問罪。偏偏她近來對什麼都無動於衷,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明日你再去問!”
司南絕望地應了,翌日一臉悲壯地去了紫宸殿。果不其然,他被雲朵亂棍打了出來。那小妮子看起來瘦弱,打人倒是挺疼。
雲朵提著棍子回來,氣呼呼道:“他這是怎麼回事?幾次三番來找不痛快。”
蘇亦行沒有做聲,半晌對雲朵道:“你出宮去四哥那裡買塊玉來,要羊脂白玉的。”
“喏。”
雲朵一頭霧水地出了宮,循著蘇亦行說的地方找到了那個鋪子。宮中政1變對百姓們的生活倒是沒有太大的影響,畢竟打仗的時候他們都閉門不出。
淩鉉初的兵馬進了城之後更是軍令嚴明,甚至還保護了許多的平民百姓免遭毒手。一場仗,倒是讓當今聖上得了不少民心。
這鋪子也開著,蘇家老四卻不在。詢問了才知,言心攸和蘇家三個兄弟都在城中救濟此次遭兵禍的百姓。
雲朵也沒透露自己的身份,隻是默默買了巴掌大一塊方形的羊脂白玉便走了。
蘇家老三和老四忙完回來,掌櫃的將今日的生意賬目呈上來。最近比起平時是冷清了不少,不過珍寶閣的物件不怕放。老四原本打算翻翻賬目便走,赫然瞥見了這一大筆收入,便詢問了一句。
掌櫃的如實道:“是個模樣水靈的小姑娘,應該是大戶人家的丫鬟,拿了銀票來買的玉。還詢問了四公子您的去向呢。”
“她可有說她叫什麼名字?”
“倒是沒說。”
“銀票拿來,我瞧瞧。”
掌櫃的將銀票遞上,老四看了一眼,遞到了蘇向晚眼前:“這是小五的銀票,娘此前做了記號的。”
“可她買玉做什麼?”蘇向晚有些不解。
“還是那麼大一塊,聽說還沒有雕琢過。”
兩人都有些不解,也不知她要這玉做什麼。
蘇亦行拿著玉,找來了宮中的工匠教她如何雕刻。那工匠瞧著蘇亦行手中這麼大一塊玉,心有戚戚道:“娘娘,不如您換塊便宜的石頭來練練手?或者您要刻什麼,奴才可以代勞。”
“不必,你隻許教我如何雕琢便可。教會了有賞。”
工匠忙不迭謝了恩,認真教了起來。蘇亦行學得極快,三五日的功夫便學得有模有樣了。
那玉匠嘖嘖稱奇,逢人便要稱讚上她幾句。
這話自然也傳到了皇上的耳中,他心下也十分好奇,她雕那玉做什麼?莫不是想親自做了自己的玉牌?
司南瞧著皇上明明這般在意,卻總是不得其法的模樣,心下也是十分著急。他也算是宮中一等一的精明人了,如今這兩人的行為,讓他全然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