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的光暈中江光光看著瘦弱得厲害,就跟營養不良似的。程容簡問完這話,卻沒盯著江光光回答,接著說:“給我一支煙。”
江光光就放下了手中的剪子,從衣兜裡翻出了被擠壓得皺巴巴的煙來。她抽的煙哪能和程容簡的相比,都是街頭賣得最便宜的。
程容簡看了一眼,還是接了過來,示意江光光給他點上。
地窖裡一時安靜了下來,江光光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程容簡的傷口上。傷口並不好清洗,有血液不停的滲出來。
程容簡吐著煙霧,大概是看出了江光光並不敢仔細清洗,一支煙抽完,就讓江光光將半瓶消毒水給他,然後說:“去找白酒來。”
他這個當事人倒是比江光光利落得多。他是想用白酒來消毒。
江光光應了句好,很快從地窖口出去了。沒多時,就拿了一瓶二鍋頭回來,打開蓋子遞給了程容簡。
程容簡眉頭也未皺一下,拿著瓶子就直接往傷口上倒去。應該是疼得挺厲害的,他靠在牆上,拳頭握得緊緊的,卻是一聲不吭的。
等著疼痛緩過去,他這才將酒瓶遞給江光光。江光光的動作這下利落了很多,將弄碎的白色的藥粉末灑在傷口上,然後拿了白布帶子仔細的捆了起來。
程容簡也不去看她,閉上眼睛就那麼靠著。
江光光很快就弄完,扶著程容簡躺在了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然後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爐子來,從角落裡撿了篾片,點了火引燃,然後將木碳放上去。
木碳是乾燥的。很快燒得旺旺的,她又拿出了一個小鍋來,放上水,先是煮了荷包蛋,這才放入麵條。
等到麵條煮好,端著去給程容簡時,江光光才發覺程容簡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起來,正看著她。
江光光就抽了抽鼻子,說:“暫時沒彆的,二爺將就點兒。”
她說著就要將碗遞給程容簡。程容簡沒去接,隻是看了看自己受傷的手臂。這兒是光徒四壁的,壓根就沒可放的地方。
江光光這點兒眼力勁兒還是有的,揉了揉鼻尖兒,說:“我給二爺端著。”
程容簡這才拿起了筷子,就著江光光的手開始吃麵。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他依舊是優雅得很,吃得不疾不徐的。
程容簡的這碗麵吃得著實有點兒久,江光光的手都酸軟了,他這才將筷子放回晚上。慢騰騰的說:“好了。”
江光光舒了口氣兒,將碗放下,又用碗倒了一碗放溫了的開水給程容簡,將找來的消炎藥也給他,這才說:“二爺先吃這個,等明兒我再去看看,能不能弄點兒彆的藥回來。”
程容簡沒說話兒,將藥放進嘴裡,這才接過水。吃了藥他就閉上眼睛靠在牆上,江光光則是去吃她那碗已經糊掉的麵。
她狼吞虎咽的。三下兩下就將一碗麵吃完,連剩的點點兒湯也喝得乾乾淨淨的。
閉上眼的程容簡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就那麼看著蹲在地上吃麵的她。
一夜沒睡,等吃了東西,身上暖和起來,江光光的困意就上來了。冬天的天兒亮得晚,外邊兒已經是一片漆黑的。
她原本是打算隨便找個角落那麼靠一會兒的,誰知道才將燈關上,床上的程容簡就淡淡的開口說:“上來。”
江光光想起昨晚的那一幕來,身體就僵了僵,慢吞吞兒的說:“不用。我靠會兒就行。”
黑暗中程容簡勾了勾唇,說:“外邊兒的溫度應該不高,你確定就要那麼蹲上幾小時?”
那時候好歹有草堆可以靠,是乾燥的。這地窖裡,地麵也是潮濕的。
程容簡頓了頓,接著又慢騰騰的說:“我要是想做點兒什麼,在地上一樣能做。”
這是在告訴江光光,他要想做,躲是躲不掉的。
江光光這下就不吭聲了,走到了床邊,合衣躺在了程容簡沒受傷的手臂的一邊兒。
程容簡並沒有任何的動作,很快傳來了綿長均勻的呼吸聲。江光光實在是困極累極,也沒撐多久,很快也睡了過去。
江光光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有稀薄的光線從洞口通風口透進來。她剛睜開眼,就對上了程容簡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她怔了一下,還未口說話,程容簡就慢條斯理的說:“睡得挺熟的。”
他的臉色蒼白,嘴唇有些乾裂,一看就知道沒怎麼睡。
是了,傷得不輕,疼得應該也不會輕,怎麼可能睡得著。
江光光從床上翻坐起來,下了床,這才說:“我去看看能不能給您弄藥。”
程容簡睨了她一眼,說:“這時候出去不想要命了?”頓了一下,他又慢騰騰的說:“你覺得要是找不到你,樓三不會去找你身邊的人?這時候再聯係,隻會連累彆人。”他像是知道江光光在想什麼似的,接著又淡淡兒的說:“手機也彆用,樓三不傻。”
江光光知道程容簡說得是有道理的,她的心一點點兒的往下沉。這事兒,可樂和老趙頭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知道。她怎麼的也得避過這陣風頭才敢出去的,老趙頭那邊,以後恐怕得全靠可樂了。
老趙頭雖是潦倒愛酗酒,沉默寡言的話也不多,隻知道照顧他的那些花花草草。但這些年,他對她是很照顧的。至少,在兜裡沒錢時,她就從沒餓過肚子過。
剛來這兒時的那個冬天。她不習慣這兒的氣候,一直感冒發著燒,是他發現了,熬了許多中草藥
每次要是有點兒什麼好吃的。要麼就是給她送過來,要麼就是叫她過去。
江光光的心裡壓抑得厲害,她隻站了那麼一下,就去生火熬粥去了。
程容簡有那麼些懶散的靠在床頭,將地窖都打量了一遍,這才看向了江光光,似笑非笑的說:“這是你為你自己準備的窩?”
地窖裡非但是裝了電的。還連水管都有,由地上貼著角落到地窖。雖是簡陋粗糙,但鍋碗瓢盆乾糧,都是現成的。
江光光知道是瞞不過他的,慢吞吞兒的說:“以前在這兒住過。”
她不否認也不承認,程容簡也沒再問下去,閉上了眼睛。
地窖裡安靜極了,江光光也不說話,埋著頭時不時的去攪拌熬著的粥。這兒確實是她為自己準備的窩,要不是昨夜太凶險,一時找不到地兒可去
江光光呆了呆,又想起了在醫院裡的老趙頭和可樂來。她就從衣兜裡摸出了皺巴巴的煙抽了起來。
樓三那邊,她暫時是沒想到該怎麼處理的。隻有等到過了這一陣兒,出去打探打探再做打算了。
她是沒想到會有那麼多事兒的。
直到粥熬得又軟又爛,江光光才將小鍋端了起來。火依舊是旺旺的,她也沒浪費碳,撿了兩個紅薯放在小火爐上慢慢兒的烤著。
木板上的程容簡一直都是閉著眼睛的,江光光端了粥過去他就睜開了眼睛。看到她端著的粥,他又閉上了眼睛,吩咐說:“先放著。倒碗水過來。”
他的嘴唇乾裂得厲害,聲音暗啞。他這樣兒看著不怎麼好,江光光遲疑了一下,問道:“您沒事吧?”
“去倒水。”程容簡沒回答,依舊是閉著眼睛的。
江光光很快將水倒了過來,遞給程容簡時碰到他的手,她才發現他的手滾燙得厲害。
她縮回了手,等著程容簡將水都喝了,沉默了一下,這才說:“您發燒了。”
程容簡閉著眼睛沒說話。過了會兒,說:“把昨晚吃的消炎藥給我,量加大一倍。酒拿過來。”
他說著自己開始動手解開纏著的布條。
江光光將酒拿過來他直接兒就倒在了傷口傷,疼得應該是厲害的,程容簡的額頭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兒。他靠在牆上沒動,等著疼痛漸漸的過去了,才示意江光光將傷口包紮好。
江光光知道,他此刻出去是危險的,也不提讓他去醫院,邊包紮著傷口。邊低低兒的說:“晚上我再出去弄些藥回來。”
程容簡沒說話,閉上了眼睛,連粥也沒吃。等待天黑的時光格外的難熬,以前江光光一到這地窖都是睡個天昏地暗,這次大概是多了個人,怎麼也睡不著。坐在角落裡一寸寸的看著外邊兒的光線暗下來。
程容簡從早上睡下就沒再睜開過眼睛,一直在昏睡。江光光倒是擰了毛巾給他擦身體,但並沒有多大的作用。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一直睡著的程容簡也睜開了眼睛。江光光將早熬好的粥端給他,他這次倒是很快的吃了。
江光光將火爐子往床邊移了移。說:“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