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的身影像是立在麵前的,她伸手去摸,那幻影很快消失不見。到底,還是她的心腸,不夠硬。
程容簡來的時候,院子裡已被瀝瀝細雨淋得濕透。江光光閉上眼睛靠在圍牆上,衣服已經淋得濕透。頭發上是滴著水珠兒的。
也不知道她聽沒聽見腳步聲,程容簡的輪椅在她的麵前停下來,她也未睜開眼睛。程容簡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了她一會兒,才吩咐後邊兒的莫桑,說:“帶進去。”
他的頭頂是罩著傘的,莫桑上前了一步,半蹲下身子去扶江光光。江光光就睜開了迷蒙的醉眼。不知道她有沒有認出莫桑來,就跟一條癩皮狗似的,任由著莫桑扶她也不知道動一下。
天上的雨是飄得有些大的,程容簡就抿了抿唇。莫桑是不敢耽擱的,卡住了江光光的腰,將她拖了起來。她坐的地兒已經積了水的。半身都是濕透了的,狼狽得很。
早已經有人打開了門,莫桑扶著江光光進了屋子,不知道去哪兒,就看向了程容簡。
程容簡的聲音冷冰冰的,說:“送到浴室裡去。”
到了浴室裡,莫桑就將江光光放了下來。她也不知道是裝醉還是真的醉了,順著牆壁就滑了下去。
莫桑一愣,伸手就要去扶她。程容簡看了地上的江光光一眼,冷冷的說:“出去。”
莫桑的動作頓了頓,隨即站了起來。輕輕的帶上門出去了。程容簡將牆上的蓬頭拿了下來,也不去管水的溫度,打開朝著江光光的頭上淋去。
江光光的渾身都是冰涼的,水冷她也沒什麼大的反應,隻是睜開了眼睛來,隔著順著臉滑下的水滴看向了程容簡。
她的唇邊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來,有那麼幾分破罐子破摔的,也不開口說話,就那麼看著程容簡。
“起來。”程容簡的語氣冷冰冰的,帶了那麼幾分的嚴厲。
江光光醒了,他也不用淋了。關上了蓬頭。沒有雨水淋下來。江光光又閉上了眼睛,帶了那麼幾分的懶散。
她這真是破罐子破摔了,程容簡氣得笑了起來。就那麼坐在輪椅上,過了會兒,推著輪椅放了水在浴缸裡。然後站了起來,瘸著腿將江光光拎進了浴缸裡。
冷水江光光沒反應,熱水倒是讓她打了個顫兒。程容簡坐在輪椅上,伸出手去,一件件的開始剝她的衣服。
她睜開迷蒙的眼看了程容簡一眼,又閉上了眼睛,任由著她折騰。她的整個身體都是泡在水裡。瘦得很厲害,幾乎是皮包著骨頭的。
江光光是被程容簡用浴巾包著從水裡拎出來的,這次他也不借莫桑的手了,將人全都趕到了外邊兒,這才一瘸一拐的將江光光弄回了臥室裡。他這次倒是有耐心得很,拿了吹風將她的頭發吹乾,才住了手。
他的身上都是被水給浸濕了的,是有些狼狽的。出去阿凱見著,愣了一下,說道:“二爺,要不要回去給您拿身衣服過來?”
程容簡就說了句不用,淡淡的說:“沒事了,回去吧。”
他的身體是不方便的,阿凱哪裡敢走。恭恭敬敬的說:“我們就在外邊兒的車裡,您有事就叫。”
這邊是沒有住的地方的,阿凱說完不等程容簡說話,看了莫桑一眼,就往雨裡走去。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程容簡將衣服換成了浴袍,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這才上了床。
江光光的眉頭是緊緊的皺著的,他伸出手去,最終卻還是沒動,伸手關了燈。
程容簡閉上了眼睛,卻是沒有一點兒睡意的。江光光稍稍的動動,他就睜開了眼睛。
江光光睡得並不好,到了半夜大概是口渴,就喃喃的叫著要水。酒是壯膽的,程容簡將水遞到她的嘴邊喝了,她又倒了下去。
她的酒是喝得有點兒多的,折騰了好幾次,到了天微明時,這才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江光光的腦子是空蕩蕩的。頭痛欲裂,她伸手使勁兒的揉著,趿了鞋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離廚房還有那麼一段距離,她就聞到了米粥的想味兒。她微微的怔了怔,朝著客廳看去。程容簡靠在沙發上,正在翻看著今天的報紙。
她的身體僵了一下,看了看身上的睡衣,胡亂的伸手拉了拉,然後叫了一聲二爺。
程容簡抬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兒,隨即又低下頭去看報紙去了。江光光的頭痛得厲害,這時候哪裡管得了他,就去了廚房,找了昨天苟三拿的藥,倒了一杯水就噎了下去。
才剛放下杯子,阿姨就進了廚房,客客氣氣的打招呼:“江小姐您醒了。”
江光光這樣兒是有些見不得人的,她唔了一聲,胡亂的又弄了弄衣服,匆匆的回臥室去換去了。
等換了衣服出來,桌上已經擺了早餐。阿姨微笑著說:“江小姐,二爺讓給您熬了醒酒湯。”
江光光唔了一聲。就說先去洗漱。浴室裡早已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的了,她昨晚弄臟的那一身衣服已經放在了洗衣機裡,正在洗。她關上門,在牆上靠了會兒,就著冷水就洗了一把臉,然後漱口。
出去的時候程容簡已經坐在餐桌旁了,她就叫了一聲二爺。程容簡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
江光光就坐了下來,喝醒酒湯,然後吃著碗裡的粥。誰也沒有說話,餐桌上的氣氛有些沉悶。過了那麼會兒。程容簡才看了她一眼,說:“怎麼會想到喝酒?”
江光光的身體微微的僵了僵,用勺子舀著碗裡的粥,說:“沒怎麼。”
程容簡想起院子裡的那一堆易拉罐來,皮笑肉不笑的說:“看來你這酒量挺不錯的,讓你去看場子,還真是大材小用了。”
他這話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江光光的頭皮硬了起來,沒吭聲兒。程容簡卻沒停下來,對著外邊兒站著的人說:“拿進來。”
門邊兒的人很快就拎了一袋子的罐子來,是昨晚江光光喝過的易拉罐。程容簡看了一眼。說:“這兒,加起來應該不少了。”
江光光低下頭沒吭聲兒,程容簡的目光變得冷了起來,淡淡的說:“什麼事情需要你借酒澆愁?”
她是已經找過阿凱的,程容簡是不會不知道的。江光光的動作頓了下來,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二爺,石頭,是怎麼去的?”
程容簡沒說話,冷冷的看著她。過了會兒,唇角勾起了一抹譏諷來,說:“你是不相信阿凱,還是不相信我?”
他的眼底是一片冷漠的。江光光想說什麼,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確實是不相信的。讓一個人死,對於程容簡來說,是有一萬種辦法的。
何況,當時的石頭肯定是受了重傷。更是沒有反擊之力。
原本以為程容簡要發怒的,但卻並沒有。他淡淡的看著江光光,問道:“你是從誰那兒聽說什麼了?”
江光光抬起了一張蒼白的臉,看向了他,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諷來,問道:“二爺就沒懷疑過他是內鬼嗎?或者,是我?”
她的語氣裡的嘲諷是裸的,程容簡的一雙眸子變得幽深了起來,語氣卻是越來越淡:“看來你這消息倒事挺靈通的,是苟三告訴你的?”
“二爺當我是傻子嗎?”江光光的臉上平靜得很,她確實是早該猜到了的,隻是她不願意相信你,不願意去想二爺。
“傻的是我。”程容簡那麼一字一句的。說完這話,看也不再看江光光一眼,直接兒滾著輪椅走了。
屋子裡一下子就靜了下來,程容簡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口。沒多大會兒,車子就駛離。
江光光看著桌上還冒著熱氣的粥,以及幾個開胃的小菜,閉上了眼睛。他程容簡哪裡傻,傻的分明是她才對。
胸口點點的疼痛蔓延開,她就那麼恍惚的坐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重新的拿起了勺子,一勺勺的開始吃碗裡的粥。
粥才剛出來,門鈴就響了起來。她原本是要去開門的,阿姨快步的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外邊兒傳來了說話的聲音,沒多時苟三就跟著阿姨進來了。
他進門就四處的看了看,看著阿姨進了廚房,這才在江光光的對麵坐了下來,試探著問道:“剛才走的是二爺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