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是覺得,她不該呆在這兒的。她是女孩子,該過的,是相夫教子的生活。而不是這種有上頓沒下頓,暗無天日的生活。
而且,程容簡不是什麼好人。他是希望,她能離他遠遠的。而要想離他遠遠的,離開無疑是再合適不過的。
江光光一時沒說話兒,難怪他原本是定第二天走的,卻又臨時改變主意,在頭天晚上就要離開。這時間,恐怕也是和周來商量好的。
可樂是一直看著她的,見她沒說話,苦笑了一聲,說:“你怪我也是應該的,不過我不會後悔那麼做。就算是再來一次,我也同樣會幫他。”微微的頓了頓,他又說:“你不該再回來的。這兒是什麼樣的地兒你是知道的我知道你有你要回來的理由,但”
他知道他說的這些話都是白說,說到這兒就沒再繼續下去了。氣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再提也沒有任何的意義。江光光轉移開了話題,問道:“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回去?過了中秋嗎?”
可樂就點點頭,說:“是那麼打算的,裝修怎麼的也得一個多月。回去也沒什麼事兒。”
江光光就嗯了一聲,兩人已經走到了超市門口。江光光就讓他去買他們需要的用品。她則是去挑水果。
可樂的動作是很快的,沒多大會兒就拿了東西過來。往蔬菜去看了看,見菜還算是新鮮,就興致勃勃的說:“買點菜回去晚上自己做吧,上次時間急,好多拿手菜我還沒做呢。再說了,要回來那麼幾天,不可能天天都在外邊兒吃。那也不太方便。”
他既然樂意,江光光是沒話可說的。就讓他自己去挑。想著他們還要帶好幾天。就去買了麵,速凍餃子湯圓等速食。可以當做早餐,或是夜宵,又把調料等東西都買了一份,苟三好像是沒怎麼開火的,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有還是沒有。
東西零零碎碎的裝了一大推車,去結賬時江光光原本是打算結的,可樂卻笑著推開了她,讓她去外邊兒等。他現在有錢。
他以前是從不客氣的,現在倒是客氣起來了。江光光也不和他搶,任由著他付了錢。
東西裝了好幾袋子,可樂這下比以前紳士多了,沉的他自己都拎著,隻給了江光光兩袋子小的。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出了超市,可樂就停下了腳步,等著江光光跟上了,才開口問道:“你現在還住在這邊嗎?”
江光光還沒回來時苟三就這樣那樣的說了一堆的,他知道她這幾天沒怎麼在這邊,所以才會那麼問。
江光光倒也沒覺得有什麼。點點頭,說:“住的。”稍稍的想了想,她又說:“苟三那邊可能睡不了,待會兒我把床鋪一下,你和田鼠住我這邊。又不是一晚兩晚,總不能一直打地鋪。”
現在是秋天了,這老宅子的地上本來就潮。彆弄生病了。
可樂倒也沒客氣,應了一聲好。他是想問問江光光是不是要回程容簡那邊的,但這話題說出來總是有點兒尷尬的,他就沒問了。絮絮叨叨的說:“我帶了些那邊的特產過來。等明兒我就去看看老巫。”
他說著嘿嘿的笑了起來,說:“這些年挺麻煩他的。”
可不是,有個頭疼腦熱或是受傷都是在他那兒看的病。錢都是欠著的,他也不問要,等有的時候再給。
江光光也許久沒有看到過老巫了,就點頭應了一句好,又補充說:“買瓶好點兒的酒帶過去,他就好這一口。”
可樂嘿嘿的一笑,說:“早就準備好了。還有那邊的茶葉我也帶了些,留點兒給你。剩下的全給他。”
他倒是挺想得到的,江光光就應了一句好。
因為可樂他們回來,江光光沒早早的回程容簡那邊去。可樂還在弄菜時江光光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她拿出手機看是程容簡打來的,就走到了院子門口,接起了電話。
“我一會兒回去了,要不要給你帶點兒吃的?”程容簡的聲音裡是帶了點兒笑意的,很溫柔。
江光光唔了一聲,說:“我沒在你那邊,可樂他們回來了,我待會兒晚點再回去。”
她雖是已經出了院子。但院子裡頭吵吵嚷嚷的聲音還是通過手機傳到了程容簡那邊。
像是怕程容簡不高興似的,她說得是有點兒坎坷心虛的。
電話那端的程容簡笑笑,說:“是麼?那好好玩,我晚會兒去接你。”
江光光鬆了口氣兒,原本是想說不用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點點頭應了一句好。稍稍的頓了頓,又試探著問道:“你要不要過來一起吃飯?”
程容簡低低的笑了一聲,說:“不用了,你要是真想補償我,晚上”他說了一句沒羞沒恥的話。
院子裡可樂不知道在叫田鼠乾什麼,吵鬨的聲音傳到了耳邊。江光光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支吾了兩句正要掛電話,就聽程容簡說:“吃完飯準備回去了就給我打電話,我就在你那附近,彆一個人回去。”
他是挺體貼的,大抵是怕他突然出現他們不自在才會等她要走時過來。
江光光自然是知道的,乖乖的應了一聲好。她這樣子就跟一小綿羊似的,程容簡低笑了一聲,讓她掛了電話去忙她的。
掛了電話,江光光卻沒急著進去。等著臉上不再那麼熱了,這才進了院子。
好在大家都在忙。倒也沒有人注意到她。
可樂做了一大桌子的飯菜,將帶來的酒打開了一瓶,和苟三稱兄道弟的喝了起來。
老趙頭倒是挺節製的,喝了一杯就沒再喝了。吃過飯就在角落裡的小凳子上抽起了旱煙來。
待會兒程容簡要過來,江光光也沒敢多喝,隻喝了兩小杯。見老趙頭在邊兒上坐著,她就走了過去,就在石階上坐下,問道:“在那邊還習慣嗎?”
“有什麼不習慣的。”老趙頭說了一句,然後又看了看修整過的圍牆。說:“修補得挺好的。”
江光光想了想說:“這樣稍微安全點兒,小偷不會那麼輕易就翻進來。”
除了中間的這堵圍牆,其他幾麵都是插了玻璃渣的。陸孜柇悄無聲息的進屋子裡的那次到現在她仍是記憶猶新。
老趙頭點點頭,拿著煙鬥敲了敲,問道:“不是回家了?怎麼又回來了?”
可樂和田鼠知道的事兒,他知道這並不奇怪。江光光抬頭看了看夜空,伸手揉了一下鼻子,說:“想回來就回來了。在這兒呆挺久了,回去還挺不習慣的。”
老趙頭沒說話兒,拿出了煙袋裹起了煙來。過了會兒,才緩緩的說:“以前的事,過去就該讓它過去了。老天爺睜著眼,放不過誰。你再在這兒耗下去,這輩子就去了一小半了,他們看了會心疼。”
江光光的身體一僵,閉了閉眼,久久的沒有說話。過了好會兒,她才輕輕的說:“我心不安。”
她做夢,都是父親死時的慘樣。要她這麼放棄,她怎麼可能會心安。她是沒用的。來這兒那麼久了,到現在仍舊是沒有線索。事情已經過了那麼多年,而且這事是隱秘的,完全是無處可打聽的。唯一的希望,就是程容簡手裡那傳說中的賬本。
老趙頭說這些,她是不奇怪的。這世界上是沒有無緣無故的事的,從她來沿河開始,老趙頭就應該猜到,她來這兒是有目的的。隻是,並不清楚她是為了什麼事罷了。
這時間久了。猜也能猜出幾分了。除了大仇,還有什麼能讓一個人一直堅持著,在這兒耗費著大好的時光。
老趙頭就沒說話了,默默的抽起了旱煙來。一老一少就那麼靜靜的坐著,江光光看著正劃拳喝著酒吵吵嚷嚷的那三人,微微的有些恍惚。
現在這樣就挺熱鬨的,也挺好的。
坐了半天的車,老趙頭精神不濟去睡了。江光光回了自己的院子,將書房裡的床換上乾淨的床單被子鋪好,這才回隔壁的院子。
院子裡的那三人喝得有些多了。一直都在鬨著,聲音傳出老遠。她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不早了。也不知道這幾人會鬨到什麼時候。
她就沒再等下去了,把鑰匙給了可樂,讓他晚會兒自己過去睡。可樂雖然喝得差不多了,但知道她要走,還是站起來要送她。
江光光說不用,他也執意要送。苟三則是比他有眼色得多,將他給拉了回去。說是有人會來接江光光的,他們繼續喝他們的。可樂的身體一僵。坐了回去,若無其事的喝起了酒來。
江光光出了院子就拿出手機給程容簡打了電話,他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等,電話很快接了起來。然後說讓她等著,他馬上就過來。
江光光卻並沒有在原地等,掛了電話手抄進口袋裡慢慢的走著。時不時的抬頭看著滿是繁星的夜空。小巷裡寧靜而安謐。
大抵是因為老趙頭的話,她是有幾分低沉寥落的。
程容簡過來得很快,江光光才剛到巷口他的車就開了過來。他是自己開的車,並沒有人跟著。
看到江光光,他就停下了車,下車打開了車門等著江光光過來。
江光光很快過了馬路到車旁,卻並沒有上車,而是伸手抱住了程容簡的腰,將頭埋在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