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被背叛的感覺並不好,江光光在忽然間就疲憊不已。腦子裡亂得厲害,她想去理清,卻怎麼也理不清。
她是相信苟三的,從頭到尾,都是相信的。甚至,未去想過,還會有彆的可能。
江光光就那麼茫茫然的坐著,甚至不知道苟三為什麼會那麼做。或者,從一開始,他就是知道的?
江光光就那麼坐了好會兒,才深吸了一口氣,低低的說道:“送我去小院那邊吧。”
她是想做縮頭烏龜的,但這縮頭烏龜,卻是怎麼也做不了的。即便是不願意承認,但,她依舊是得去麵對的。
郭數沉默了一下,說道:“先去吃點兒早餐吧,我還沒吃東西。”江光光現在是衝動的,他是想讓她冷靜一下。隻有冷靜下來,才能知道該怎麼處理。
江光光就想起了他剛才喝的冷咖啡來,就應了一聲好。頓了頓,才接著又說道:“對不起。”
他費了那麼大的心力才找到的線索,結果卻在她這兒都給毀了。這句對不起,她確實是該說的。而且,郭數也擔待得起。
郭數回頭看著她,說道:“彆胡思亂想,你也不知道不是嗎?”
江光光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她是想讓苟三幫忙查的,卻沒有想到會弄巧成拙。
郭數也不多說什麼,輕輕的說道:“先去吃早餐吧。”
邊兒上就有一家牛腩麵店,郭數也不挑,帶著江光光進去,點了兩碗牛腩麵。然後就讓江光光去坐著,他則是等在窗口端麵。
這時候早已經過了高峰期了,人並不多。沒多時郭數就將兩碗麵端放到了桌子上。
兩碗麵都是加了紅彤彤的辣椒的,他邊將麵往江光光的麵前推,邊說道:“快吃吧,辣出一身的汗來心情就會好很多。沒什麼過不去的坎。”
他明明是忙忙碌碌了那麼久的,現在江光光將事兒弄糟了,他反倒是又過來安慰了。
江光光沒有說話兒,接過了筷子來,然後慢慢的吃起了麵來。辣椒是有些辣的,吃到最後,她果然出了一身的汗。
郭數比她要吃得慢些,見她快吃完了,才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理?”
江光光現在已差不多冷靜下來了,她拿著筷子的手微微的頓了頓,開口說道:“我會去找他問清楚。”
現在苟三就是唯一的線索了,她自然是得去找他的。
郭數這下就沒說話了。他是多少有些擔憂的,但直接去找也不是不行。他的手裡有那段視頻,那好歹能做證據。如果真不行,就隻有動點兒其他的手段了。
郭數很快就吃完了麵,不用江光光吩咐,他就將車調了頭,往她那小院那邊。
車子裡的氣氛是有些沉悶的,郭數是想緩和一下氣氛的,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道:“程容簡回來了嗎?”
提到程容簡,江光光的腦子裡就浮現出了昨天他那風塵仆仆疲憊的樣子來。她的心裡有尖銳的疼痛蔓延開來,一時沒說話。過了許久之後,才喃喃的問道:“沒有辦法可以避得開嗎?”
她那一向平靜的臉上是帶著壓抑的痛苦的,脆弱得,仿佛一碰就會碎的瓷娃娃。
她是很少情緒外露的,郭數的眉心一跳,隨即就明白過來她是在說什麼。她這樣兒,顯然是出了事的。郭數的心裡一點點的壓抑了下來,他是知道,上邊兒很快就會有動作的,但卻沒有想到竟然會那麼快。
江光光問的話他是沒有辦法回答的,過了好會兒,才開口問道:“程容簡沒說會有什麼打算嗎?”
江光光就閉了閉眼睛,說:“不知道,應該沒有。”但他那樣子,不像是有什麼打算的。
郭數的心裡是清楚的,現在有什麼打算已是來不及了的。除非程容簡能未雨綢繆,從很久以前開始策劃。現在才有可能脫身而出。
而現在,就算是他再怎麼厲害。也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甚至,情況可能會更糟糕。
他這下就沉默了下來,沒有再說什麼。他同樣是什麼忙也幫不上的。又過了許久之後,他才開口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既然上邊都有動作了,那麼,肯定是要不了多久這邊就不再是這邊了。現在,他擔心的是,江光光會受程容簡的牽連。
不管程容簡的事情江光光知道還是不知道,一旦程容簡護不了她了,那就是任誰都是能踩上一腳的。到時候,肯定是會受牽連的。
程容簡應該是會有所安排的。
江光光是沒有想過以後的,從前沒有想過。和程容簡在一起之後,她更是沒有想過的。
以後,對他們來說都是奢侈的。
郭數稍稍的頓了頓,開口又說道:“霍叔叔是希望你能回去的。”有霍家的關係,她要是現在走,在一起還沒有開始之前,護她怎麼都是能護得住的。
江光光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的,低低的說道:“我哪兒也不去。”
郭數這下就沒有再說話了。車子很快在小院門口停了下來,江光光沒有去看郭數,打開門剛要下車,動作卻又頓了頓,低低的說道:“你在外麵等我吧。”
郭數點了點頭,應了一句好。遲疑了一下,說道:“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江光光嗯了一聲,關上了車門往苟三住的院子走去。然後伸手去摁了門鈴。
裡邊兒遲遲的沒有人出來,她也並未停頓,接著就摁了下去。苟三是過了五六分鐘才出來的,大概是還在睡覺,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
看見江光光他倒是愣了愣,打開了門,開口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江光光也沒有往院子裡走,低頭看了看腳尖,又抬起頭,看向了他,淡淡的笑了笑,說:“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她以為,見到苟三,她會恨不得撲上去將他撕成碎片的。但這時候,她卻是非常的冷靜的。隻有握緊的拳頭,是微微的顫抖著的。
苟三又愣了一下,說道:“說什麼?”
江光光沒有說話,隻是那麼直直的看著他,像是要將他看穿似的。過了那麼久,她才淡淡的說道:“你是認識那個叫老羅的人的。”
所謂的老羅,不過就是那人在那邊的一個臨時代號而已。
她剛才這樣兒,苟三已是有所預料的。她直接的點穿,他也並未詫異。
江光光不待他說話,平靜的又問道:“為什麼?”她是想不通為什麼的,如果他真的是當時事兒裡的知情人,那他,應該是想方設法要將她除掉的,但他卻並沒有任何的動作,反而是幫了些忙的。
苟三是有些煩躁的,沒有說話。點燃了一支煙開始抽了起來,過了會兒,才開口說道:“是我通知他走的,這事兒你就彆再追究了。即便你知道背後的人是誰,你也報不了仇。”
他的語氣是篤定的,頓了頓,接著又說道:“這兒已經亂起來了,惡人自有惡人收。你彆臟了你自己的手。”
他的聲音裡是有幾分的沉悶的,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去看江光光。
“你一直都是知道的。”江光光靜靜的說道。
苟三沒有說話,過了會兒,才自顧自的說道:“你的錢我會退給你,老羅已經走了,你不可能再找到。這事兒,彆再追究了。對你沒有好處。”
他是有些恍恍惚惚的,說著就要往院子裡走去。隻是才走沒幾步,江光光就拽住了他的衣服。
也不知道她從哪兒來的力氣,差點兒拽了他一趔趄。她的眼裡是帶了些血紅的,看著苟三,慘然的一笑,說:“什麼叫彆追究了?你告訴我,我要怎麼才能不追究?以前是沒有線索,現在,你是要我眼睜睜的看著我的殺父仇人逍遙的活著麼?”
江光光說到這兒閉了閉眼睛,啞著聲音繼續說道:“要是換成你,你能做得到嗎?”她頓了頓,一字一句的說道:“要想我不追究,隻有我現在就死在這兒。”
她的語氣是決絕而冷漠的,“我不要你退我錢,我隻要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她的眼神同樣是冰冷的,就那麼看著苟三。完全沒有半點兒往昔的半點兒冷靜。
“我不知道是誰。”苟三是有點兒不耐煩的,頓了一下,接著又冷冷的說道:“老羅是我的朋友,他早已不想摻和進那些是是非非裡。你又何必去打擾他。我讓他走,這確實是我對不起你。但你想知道的,我不知道!錢你不要我也沒辦法,你應該知道我的規矩,就算是查不出來錢也是不退的。錢退給你,不過是因為老羅的事兒是我不對。”
他說到這兒也冷冷的看向了江光光,臉上露出了一抹譏諷來,“我就是做這生意的,就算是我知道,那想不想賣也得看我的心情。你走吧,在這站著也沒有用。”
他的臉上是帶了幾分鄙夷的,顯然是並未將江光光放在眼裡的。這就是要撕破臉了。人一旦翻起臉來,是無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