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數的臉色沉得厲害,待到坐進了車裡時,才開口說道:“他應該還在酒店裡我會做安排。手怎麼樣?我先送你回去。”
郭數微微的頓了頓,接著又說道:“這邊程謹言的人戒備是很嚴的,你在大堂裡沒有等到他,他如果是走後門,他那樣子程容簡一定會知道。剛才並未有人找過程容簡,他應該就在酒店裡。”
江光光卻沒說話,過了會兒,才輕輕的說道:“不用了。”她是不願意,有任何傷亡的。這原本就是她一個人的事情,不願意再連累到彆人。
程謹言即便是還沒走,也肯定會通知他的人過來接的。到時候再去截他,那必定會引起衝突。
而且,這是程容簡的地盤。
郭數這下沒有說話,打電話叫了醫生在彆墅那邊等著。手上是疼得厲害的,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上冰冰涼的。腦子變得昏昏沉沉了起來。
江光光是想睜開眼睛的,但眼皮卻是沉得厲害。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躺在床上,不過隻是脫臼了,但她的手腕卻是打了石膏的。
腦子依舊是昏昏沉沉的,她才剛要爬起來。旁邊就有人伸手扶了她一下,她側過頭,郭數就輕輕的說道:“好好休息,醫生說你的感冒又嚴重了。要是再不好好休息,恐怕就要嚴重了。”
江光光的喉嚨裡乾得厲害,坐好了郭數才遞了一杯溫水給了她。江光光喝了一半,這才放下了杯子。
郭數凝視著她,忽然說道:“阿叡,有件事我得告訴你。”微微的頓了頓,他接著說道:“昨天晚上,周來帶人抄了程謹言的地盤。程謹言,消失不見了。酒店的裡裡外外也翻遍了,沒有見著人影。應該是逃了。”
江光光就微微的一怔,抬頭看向了郭數。郭數的眸色沉沉的,說道:“明明我們的人是一直守在酒店外麵的,也沒有見任何可疑的人出來,但程謹言就那麼憑空不見了。”
江光光的腦子昏昏糊糊的,過了好會兒才慢慢的清醒了過來。她一時就沒說話兒。
郭數接著又說道:“周來的手頭已經有了他的證據,現在已經發出了通緝令。如果他沒有出沿河,遲早會找到他。”
這話就有些像是在安慰江光光了。程謹言那人,既然抄了老巢都抓不住跑出去了那就更彆說了。
江光光過了會兒才嗯了一聲,程謹言是狡猾的,他們沒見著任何可疑的人,不等於他就還在酒店裡。他有他的路子。但他是受了傷的。那傷雖然不至於致命,但也夠他受的。
江光光的腦子裡是有些亂的,過了會兒,才問道:“周來什麼時候過來的?”
以前都是沒有聽到一點兒風聲的,怎麼一下子就有了程謹言的證據了?
她的聲音仍是啞啞的,郭數看著她握著的水杯,說道:“剛來沒幾天。今天的事兒他知道了,他忙完就會過來看你。”
江光光就沒說話兒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郭數見她不說話,又說道:“你現在生著病,什麼都彆去想。我去叫阿姨上來給你換身衣服,下去坐坐吃東西,一直睡著不好。”
江光光就嗯了一聲。郭數沒再多說什麼就關上門下去了。
江光光仍是疲憊的,睡了一覺並沒有一點兒輕鬆感,閉上了眼睛靠在床頭。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她動也不想動一下。
她是想不通,上邊兒的人怎麼突然動了程謹言。更想不通,程謹言是怎麼從酒店裡出去的。如果沒有出去,又躲到哪兒了。
程容簡昨天的婚禮是隆重的,今天一早,沿河的報紙上竟然都是他結婚的消息。他一向都是低調的,在這個關頭上,倒是不肯委屈丁郡青的高調了一把。
江光光一下嘍就看到了桌子上放著的報紙上那對鶼鰈情深的身影,旁邊還附了許多照片,說著新娘妝的貌美,說著兩人之間的般配。
江光光在忽然之間就空蕩蕩的,阿姨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倒是過來的郭數發現了,不著痕跡的將報紙給收了起來。
晚些時候周來果然過來了,江光光的感冒還沒有好,屋子裡的暖氣打得很足。他一進來就將身上的大衣脫了。
江光光是在沙發上窩著的,有些昏昏欲睡的,直到周來走近了她才注意到她。
她立即就要坐起來,周來卻柔聲的說道:“不舒服就彆動,就這樣。”
郭數和周來不過是泛泛之交,知道兩人有話要說,就借口去倒茶,將空間留給了兩人。
周來就說了句謝謝,等著郭數走遠了,才伸手摸了摸江光光的額頭,說道:“好些了嗎?怎麼感冒那麼久也沒好?”
他的視線又落到了江光光的手腕上,說道:“手怎麼樣了,疼得還厲害嗎?”
他這樣兒,像鄰家哥哥似的的。溫和得就像是以前一樣的。江光光微微的有那麼些失神,隨即低聲的說:“沒事,不怎麼疼。”
她是昏昏糊糊的,就算是再疼也比不上心裡的那道傷口。
周來知道她和他生疏了許多的,就沒多說什麼了,隻是叮囑她要注意些。
郭數很快倒了茶過來,給江光光的則是一杯白開水。他比起周來是要健談些的,說起了一些有的沒的事情來。說了一會兒他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他就到一旁去接電話去了。
江光光一時找不到話和周來說,過了會兒,才問道:“什麼時候過來的?”
她原本以為,他家裡人不會再讓他過來了的。
周來在這一刻是有些想抽煙的,但卻沒有動。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說道:“已經來了差不多一個星期了。”
江光光什麼都不肯和他說,程謹言的事兒,他還是從霍重筠嘴裡聽說的。他說過要替她報仇的,自然是要過來的。
這次的準備是充分的,但沒想到還是讓程謹言給逃了。他昨晚帶著人幾乎翻遍了整個城也沒能找出他,不知道藏到哪兒去了。
周來的拳頭不自覺的就握得緊緊的,剛想要說什麼,就聽江光光問道:“程謹言的那些證據什麼時候拿到的?”
周來沉吟了一下,說道:“上次拐賣的證據從那幾人的口裡撬出來的,還有許多是線人給的。他說是無意間找到的。”
既然有了實質的證據,抓程謹言是迫在眉睫的,但沒想到,竟然還是讓他逃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提前聽到什麼風聲了。
江光光這下就沒說話了,周來頓了頓,接著又說道:“你最近出門,得多注意。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以他那種人的性格說不定會冒險動手。”
是了,斬草不除根,想必程謹言是不會安心的。何況,她昨天還狠狠的那麼刺了他一刀。
江光光就點了點頭,兩人一時間突然就無話可說了。
周來是抽時間過來的,坐了沒多大會兒就離開了。離開前不知道和郭數說了什麼,晚上郭數這邊的人就增加了好些。
江光光自然知道這樣做是為了防程謹言,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何況他並不是兔子。
晚些時候,江光光才知道昨晚周來帶人去搜查那酒店時是和程容簡起了矛盾的。
程容簡的大婚之日,哪裡容得了人搗亂。他手底下的人公然的和周來的人抵抗。他掏出了木倉來,指到了周來的頭上。最後還是丁郡青出麵,周來的人才搜了酒店。
大抵是知道到了這兒就已到了儘頭,江光光很平靜。像是在聽陌生人的事兒一般的。
程容簡舉行婚禮後的第三天,江光光就接到了霍重筠的電話。說是鐘馨要提前生產了。
原本預產期是在下個月月中的,但早上突然就發作了。他的聲音沉沉的,說是鐘馨在生前想看看她。最近這邊那麼亂,不看看她,她哪裡會安心。
江光光這次沒有考慮,說自己會馬上回去。程謹言的下落不明,她呆在這兒已沒用。她欠郭數的太多,自然是不想他費很大的財力人力一直保護著她的。
掛了電話,江光光就發起了呆來。在這兒呆了那麼多年,此時此刻要走,她的心裡竟然是沒有一點兒留念的。就連小院那邊,也不想再去了。那裡留了太多的回憶,就讓它隨著她的離開而埋葬,覆滅在時光的齒輪之下。
因為要急著趕回去,機票是徐方那邊臨時訂的。郭數留在這兒是為了她,她要走,他自然也是要走的。
臨走時問江光光要帶什麼,江光光就搖頭。她來時帶了父親生前的戴的手表,臨走時也隻拿了那麼一個盒子。
她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回來,要去機場時是讓郭數繞去了小院那邊的,但卻沒有下車。在小院門口給老趙頭打了電話,說是她要回去了。他的院子,如果有租客,就讓他租出去。
老趙頭對於她的離開是讚成的,嗯了一聲,便抽起了旱煙。要掛電話時,又說道:“回去也好好的,要是閒得無聊,就來我們這邊。”
江光光原本以為自己的眼淚會掉下來的,她卻微笑著點頭應了一句好。